因此,之前还斗鸡般斗杏儿和洪家的,现在都面上挂了笑,互相姐妹相称,和睦亲切。不过自然也有那性情骄横的,争强好胜,要把别人比下一头。
杏儿本不想离开太后,但竟有人上来温言善语请她同去。太后又瞪视她一眼,就只得从了。
请她的人自称林小姐,至于出身于何家,她也说了,杏儿却没记住,总之是一长串的侯爵之位,又兼了官位头衔。
这位林小姐请了杏儿出来,又有其他几位小姐围了过来,一起往外走了走,原本的筵席所在,便被假山花树挡住,几乎看不到。
林小姐请杏儿,不过是为了在太后跟前留个印象,离远之后,就渐渐不理杏儿,只和自己一个相好的小姐妹说话。
杏儿觉得莫名其妙,干脆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晃。走累了,就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歇脚,四处张望,盼着筵席快些结束,太后好允了她出宫。
石头铺的小径上,突然走来一个人,一身皂衣,风尘仆仆。杏儿只看那身形,就认了出来,兴奋地跑出亭子。
“阿余!”
来人正是阿余,不过才几日没见,却就如同隔了三秋一般,看到他,就鼻酸眼热涌出了眼泪。杏儿冲进他怀里,被他一如既往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又咯咯笑了起来。
搂着他的腰,抬起头,透过婆娑的泪眼笑着看他。
两人对视傻笑了会,阿余说:“杏儿……”
杏儿也想起来重要的事情,几乎同时开了口:“阿余,我已经跟太后奶奶说了,不做太子妃的事,我们不用私奔了!等……”
话未说完,却被身后的一声轻斥打断。
“蠢死了的丑丫头!”
一回头,见太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一热,手忙脚乱挣扎出阿余的怀抱,羞答答低头捂脸。
阿余红着脸,讪讪向太后问好,叫了声“皇祖母”。
杏儿伸手偷偷扯了下阿余的袖子,说:“你怎么也把太后叫皇祖母,程姑姑说,皇子、公主和皇子妃,才把太后叫皇祖母。”
阿余顺势摸到她的手,攥在掌中,小声回她:“我就是太子。”
杏儿吓了一跳,又凑近一些,提醒他:“你莫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听人说,开皇家的玩笑,是会砍头的。”
阿余伸臂揽在她腰间,脸上带了些羞赧,“我真的是太子。”
杏儿仍是不信,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嗔道:“阿余怎么也学会胡说八道了,你看你身上的衣服,就似才打猎回来,是猎户还差不多。”
这时,园中众人都已纷纷聚来。
杏儿又怕阿余冲撞了这些夫人小姐,才叫了声“阿余”,想提醒他离开。就听那些小姐和女眷们,皆已福身向着这边行礼,一片莺声燕语响起。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安好!”
“殿下……”
杏儿转身,几乎一个趔趄,被阿余又揽在腰间稳住。看看众人,又回头仰视阿余,有些犹豫地叫:“阿余?”
纪凌宇瞧着她一副怯生生的惶恐模样,心生内疚,正要安慰,却听到宫人报:“陛下……”
立时松开揽着杏儿的胳膊,转身往后,才听清,宫人原来报的是:“陛下赐下八宝果子……”
松一口气,听女眷们谢恩,这才瞧见太后身后,还跟了一些京里的老封君,大多倒是认识的,就点了几个,问了好。
杏儿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
在京中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知道,并非人人都是真情实意,喜怒皆现。可是,从见到阿余的第一面起,阿余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今日里才发现,原来阿余说锦鲤是五颜六色的小鱼,竟是骗她的。如今更是突然成了什么太子……
她心中一时懵然,一时委屈,一时不解,脸上发红发白,竟是不由眼泪涟涟。
“这是怎么了?可是怪我回来晚了?皇祖母在这里呢,你还能受欺负了不成?明珍?”
纪凌宇的话,让围观的女眷们心头又是一惊。杏儿却越发止不住眼泪。
“蠢丫头,到我这里来!你看看你像什么蠢样子?”
众人见太后骂着话,向杏儿招手,心里都暗暗期冀太后“出手”教训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山野丫头。太后可是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哭了。
杏儿听了这话,微微撅着的嘴巴都委屈地颤抖了下,慢慢朝太后跟前走来。只是眼里的泪珠子,仍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嘀哩哩往下坠。
纪凌宇伸手想拦,太后斥道:“还不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他面上一热,低头应了声“是”,眼睛却仍盯着杏儿,看她走到太后身边,跟着太后离开,才收回目光。
杏儿愣着神儿,随太后回到筵席上,坐在太后身侧,终于止住了眼泪,心里却恼怒起来。等纪凌宇换了身衣服回来,坐在太后另外一侧,对着她笑,就侧了侧身,避过脸不看他,也不理他。
席中女眷们脸色大多不好。今日里来,本是为着太子妃之位,可是太子妃还没眉目,怎地太子已经有个宠妾了?单只是太子宠就算了,太后虽对她时有疾言厉色,却又那般纵容,提点她到跟前坐,纵容她无礼无矩……怎么看起来都不像真的恼她。
因为京中皆知,太子素来不好女色,身边并无女眷,所以,有机会选妃的小姐,很多也都抱着期待,期待自己能成为史无前例独一无二的独宠太子妃。突然遭了这么一个打击,立时便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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