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慢慢变大,他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松松垮垮罩着外袍。他身体猛地滑过去,冰凉的刀刃贴住那人细嫩的脖颈。
身前的人抖也没抖一下,慢慢悠悠地合上了房门。迟鉴手上用了些力,刀刃在那人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嘶——”身前的人淡淡吸了一口气,声音带了些不可置信:“迟鉴,你是不是有毛病?”东厂太监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迟鉴滞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臂。
顾栖迟扯了扯松垮垮的衣袍,解开带子,挑开腰间的垂穗,慢慢转过身。
她伸手摸了摸脖颈,看到手指上沾了些鲜红的血迹。她眯了眯眼睛,伸出舌头把这抹红色舔得一干二净。熟悉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眼底沉了沉,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即将暴走的情绪。
“迟鉴。”她把额前的头发拢到耳后,抬眼望着面前的男人,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把灯点上。”
*
灯点上了。
迟鉴终于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松垮外袍被胡乱扔到椅子上,露出里面的衣服。
淡紫色纱衣,抹胸样式,领口开的很低;袖子宽大丝薄,更显手臂细瘦,金珠红绳,更衬得手腕如玉。裙摆开叉,腰线清晰。丝带两股,在腰后面系成一个蝴蝶结,垂到小腿处。纱裙很薄,很透,白皙纤瘦的腿若隐若现。
再往上便能看见纤长的脖颈,如墨乌发……和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
嘴唇胡乱涂了些口脂,不少还抹到了外面。面容寻常,眼神冰凉,可配着殷红的唇,看起来总有些清冷的媚。
啊这……
迟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而后耳根默默又变粉了。
顾栖迟垂头烦躁地解着后面的蝴蝶结,见迟鉴久久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一眼。
“怎么,还没认出来?”
“我”,顾栖迟抬手指了指自己:“顾、栖、迟。”
“……我认出来了。”迟鉴低着脑袋,低低应了一句。
“哦。”
顾栖迟孤疑地瞟了一眼迟鉴,而后继续解那个蝴蝶结。
半天还是没有解开。
这怎么回事?
顾栖迟方才压抑的暴躁情绪即将控制不住,她咻的一下松开那个怎么也解不开的蝴蝶结,抬手招了招迟鉴:“帮我解一下。”
她对自己的平板身材相当自信,解个蝴蝶结而已,她才不信迟鉴能看出什么来。
迟鉴警惕地抬起脑瓜:“解什么?”
“这个。”
顾栖迟侧了侧身,抬手勾起那长长的丝带在迟鉴面前晃了晃:“解一下这个。”
“……”
迟鉴耳根的粉色蔓延到了整个耳朵。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
一个男人,穿成那个样子,简直……没眼看!
还让他解那个东西!
“你、你还是自己解吧。”
迟鉴单手扶额,默默转过身面对墙壁。
“我要是能解开还要你吗!”
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墨迹。
顾栖迟为数不多的耐心被彻底耗尽,控制不住怒火,压着嗓子喊了一声,蹿到迟鉴身边,抓过他的手把他扳了过来。
“赶紧给我解开!”
她背过身,把蝴蝶结对准迟鉴的掌心:“快点!”
迟鉴:“……”
行吧。
男人顶着粉粉的耳朵和即将变粉的脖子,僵硬地抬起手搭在了蝴蝶结上。方才被触碰的地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冰凉滑腻的触感弄得他浑身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垂头解那个蝴蝶结。
他想要快些解开,却发现好像不大可能。
“你这……这是系了个死结啊。”
他俯下身,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个已经变了形的蝴蝶结:“而且是三层的死扣。”
“你这是怎么系的?”
顾栖迟当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系的。
当时她急着换衣服,怕是手指抽了筋。
“那……”
“你慢慢解吧,我们边解边说。”
迟鉴本想松手,不料顾栖迟的话把他的动作怼了回去。他重新把手放在蝴蝶结上,微皱着眉自己研究着这东西的解法。
“我在霓云楼看了一圈”,顾栖迟背对着迟鉴,盯着墙纸上两个人的影子,开口说道:“服侍的姑娘和候着的姑娘里面,都没有红樱。”
“霓云楼三楼有一间屋子,我怀疑红樱很有可能在那里。”
“霓云楼后门的位置有一些重物拖拽的痕迹,不过痕迹在不远处截然而止,可能楼内有暗格;不少墙角有些金粉,质地很纯。”
“我在老鸨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封信”,顾栖迟把手探进胸口摸了摸,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纸:“信上的关键词,三日后、刘巡抚别院、红樱。”
她把纸在迟鉴面前晃了晃,压低了些声音:“我们猜的没有错,下一个果然是红樱。”
“而且根据老鸨的反应,她把红樱关起来,似乎不想让这桩买卖有什么差错。我估计……那刘巡抚给了她不少好处。”
迟鉴弯着腰艰难地解开了第一个结。他掀起眼皮,看着顾栖迟手里的纸欲言又止:“你把信拿过来了?”
“你做梦呢?”顾栖迟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就是像在看傻子:“我抄了一份,到时候给顾十三顾十四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