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犯的错,自然需要承担。”金蚕蛊已经在身体中游走一圈,这会儿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从手腕的伤口中探出了头。
大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拿回金蚕蛊,爱怜地摸了摸,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瓷瓶。
“不过姑娘有一点说错了。”大长老看着顾栖迟低低一笑:“巫寂不是我生的。”
“是我夫郎生的。”
疼痛骤然散去,顾栖迟身体刚刚放松,听见大长老的话之后再次绷紧:“......所以巫族让男子生育的秘法是真的。”
“当然。”大长老吩咐徒弟收拾屋中的一片狼藉:“姑娘若是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份方子。”
“对身体有伤害吗?”
“有。”
“那还是算了。”顾栖迟摆摆手。
“解毒很顺利,按理来讲,今晚便不会再有因蛊虫而催生的梦魇。姑娘在这几日好好休息,过些时日就会完全恢复。”大长老替顾栖迟擦干净身上的血污,将她的伤口包扎上。
“可用我帮你将衣服穿上?”
“不用。”顾栖迟直接拒绝,却听见面前的大长老又低低补了一句:“姑娘,这两日最好不要束缚身体,若是血液不循环,怕是会对恢复有影响。”
顾栖迟骤然抬眼。
大长老却并不在意,低笑道:“姑娘,我见的人太多了。有些事情,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的。”
她轻抚顾栖迟的肩膀,替她将衣服的带子系紧:“放心,我不会多言。”
“姑娘好好休息,我便先走了。”已是黄昏,日光倾斜,颜色很是温暖。大长老将屋中收拾好,提着药箱带人离去。
顾栖迟望着其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
可日光又是这样暖。
她抬起眼,望向橘红澄明的天际——
终于结束了。
*
迟鉴一行人半个时辰后才回来。他不知顾栖迟与大长老的“要事”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查完,带着人在外面晃到天都黑了才回来。
念及顾栖迟没有吃饭,还特意带回了一份苗域特色酸汤泡饭。
他轻轻叩了叩顾栖迟的房门,却没有听到回应。
他犹豫一会儿推开门,发现顾栖迟仅穿着件薄薄的单衣,躺在床上安静睡着,连被子都没有盖。屋中窗户皆是大敞,但他还是闻到了一股未全部散尽的血腥气。
他眉头顿时皱紧。
“督主在干什么?”顾十四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探着头想要朝里面看。
“他在休息。”迟鉴转过身挡住门缝,压低声音:“你先回去吧。”
“额......好。”顾十四有些意外顾栖迟这个点居然能睡着觉,但还是听话离开。
迟鉴轻手轻脚进了屋。
他刚将饭菜摆好,就听到床上的人发出一声猫一样的嘤咛。
“唔......好香。”
“是酸汤饭吗?”
“......是。”迟鉴感慨这人的鼻子真的灵。他提着饭走到顾栖迟身边:“你要不要吃——”
声音顿时止住。
他一眼就看到顾栖迟手腕上的绷带。
“你受伤了?”迟鉴声音骤然绷紧,他放下酸汤饭,快速扫了一眼顾栖迟的周身,而后发现不仅是手腕,就连耳后还有脚腕也都缠上了绷带。
“谁伤的你?”迟鉴声音似是淬了冰,他轻轻拉过顾栖迟的手腕,想要查看伤势。
“哎呀,就是解了个毒。”顾栖迟眼下满脑子都是那碗酸汤饭,觉得男人过于大惊小怪:“你先帮我把饭拿来。”
“解毒?解什么毒?你什么时候中了毒?”迟鉴眉头皱得更紧,郁气让脸色都黑了几分。
“陈年旧毒,已经没事了。”顾栖迟想要扯回自己的胳膊,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
“解个毒解得人都要动弹不得了?”迟鉴冷声道:“你还真是有本事。”
他无视掉顾栖迟此时小鸟一样的力气,将绷带解开,看到里面深得见骨的伤口时,眼底又暗了几分。
“你解开干什么!”顾栖迟有些生气:“一会儿还得包上。”
迟鉴却是直接不理她了。
他沉默地从胸口掏出一个药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顾栖迟被药粉刺得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迟鉴却还是不理她。他将药粉均匀地撒在顾栖迟的六处伤口上,再将其重新包扎好。做完这些,他转身就想走。
“迟鉴。”顾栖迟登时急了:“你先别走!”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此刻破布一样的身体哪还有什么力气。她刚直起来后背,撕裂的痛楚传来,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下一刻就要摔到床下。
可坚实的手臂将她轻柔托起,又贴心地在她后腰处垫上枕头,让她可以靠在床头上。
冷冽的雪松气息瞬间逼近,迟鉴冷着脸:“不怕摔死吗。”
顾栖迟嘴硬:“谁让你突然就走了!”她下巴指了指桌案上的酸汤饭:“我饭还没吃呢。”
“你不是不声不响就把毒解了吗,你这么有本事,吃个饭还需要人帮忙吗?”
“你怎么这么别扭!”陌生的酸涩感突然从胸口涌起,顾栖迟觉得有些委屈:“我好饿。”
“我就早上喝了两碗粥。”她吸了吸鼻子,觉得眼前似是多了层薄薄水光:“我都饿了一天了。”
她想要抓起被子挡住脸,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顿时更为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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