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依誮
王婆看向穆远澜,苍老、雪白、褶皱横生的脸上忽然漫出一个扭曲又讽刺的笑:“你根本没见过你父亲吧?”
穆远澜面无表情,并没答话。
“哈哈哈哈!”王婆笑得直掉眼泪,“你当然没见过......你不可能见过......因为我亲手杀了他......在你出生的那天杀了他!”
......什么?
“那个愚蠢的男人......”她语气轻飘飘的,声音莫名,说不上是讽刺、厌恶、麻木......还是连她自己也没法抑制的追惘,“......竟然在你出生的那天找到了我。”
什......什么?
江幼瓷皱紧眉,澜澜哥哥的爸爸......为什么要去找王婆?
他......跟王婆有什么关系?
就连向来没有表情的穆远澜,都不禁皱眉。
他单知道,王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杀了小瓷......又被他所杀。
但他不知道......她现在说得是什么意思?
王婆反而成了面无表情的那个,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淡淡地道:“37年前,我从极光大学退学。但连我都不知道......我竟然退了学。”
那时候,她才19岁。
跟穆涟,是一对恋人。
穆家是顶级豪门,但越是这样的顶级豪门,越根本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联姻。
他们的恋情根本没人反对......只除了林若水。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清晨。
王雾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极大......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山沟、陌生男人的床上醒来。
她知道,她被强.暴了。
愤怒、不解、恐惧......一瞬间冲得她脑仁都突突地疼。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境地。
她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开明的父母竟就是死,也要把她嫁给那个强.暴她的男人。
她想跑、她想求救、她想把他们告上法庭......但她被软禁了。
到这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求助无门、才知道什么叫人有力尽时......
她被切断了跟整个世界的联系。
最终,她被逼嫁人、被逼生子、“被”精神失常......
直到第三个儿子出生,她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的时候......她的长子死了。
她一直以为她是恨自己的丈夫的、理所应当地当然也恨自己的三个儿子......但亲眼见到长子刚五岁的小小的身子、被水泡得青紫......她还是难以呼吸、心痛得厥过去了。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原来林若水跟穆涟结婚了。
原来......原来林若水怀疑她的长子是穆涟的儿子......
这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不幸的开端是因为什么开始的。
但林家权势滔天。
林若水能让她嫁人、能让她生子、能让她一个大活人从极光大学消失......却没有一个人怀疑、更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她。
甚至......林若水根本不怕她知道这一切。
因为即便她愤怒、她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却连简简单单地一纸诉状把她告上法庭都做不到。
她孤身一身,家人不是家人,更没有朋友、什么也没有......她跟整个世界,是隔绝的。
她就是一个被装在罐子里的人。
再后来,又不知多少年过去......穆涟竟然找到她了。
那天天很晴,刚好丈夫和儿子都不在家......
即便只是回忆,都叫王婆兴奋得颤抖起来:“真是天赐的机会......我杀了他根本没人知道......”
她有什么理由不杀他呢?
他是一切的源头。
她住的地方又那么偏僻,直到她藏起来的穆涟的尸体都烂成了骨头架子......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或许是杀了一个人、杀了林若水不惜犯下种种罪行、只为了得到的这么一个人......王婆整个人都痛快了。
“那时我就想......即便是立刻死了,也算值了。”
她浑浑噩噩的,过一天算一天。
直到五年后......她的小孙女出生了。
小小的宝真......跟她不是人的爷爷和不学无术的畜生爹一点也不一样。
她那么小、那么乖巧、软软的、不过三岁就知道奶声奶气地叫婆婆、帮婆婆干活、费尽力气逗婆婆开心......她那么像她。
王雾绡的人生,忽然又被点亮一盏灯。
她的一生已经毁了,但她的宝真......那么小、那么美好的宝真......她应该有跟她完全不同的、光明的未来。
王雾绡悉心教导宝真,祖孙两个相依为命。
宝真很争气,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更什么都不需要婆婆操心......虽然宝真那么小那么小......但王婆也说不清,是她照顾宝真更多,还是宝真照顾她更多。
如果没了宝真......或许她早就死了。
不,王雾绡......早就死了。
或许死在被强.暴的那一天、或许死在长子死的那一天、或许死在亲手杀死爱人的那一天......
活下来的只有宝真的婆婆。
她是王婆。
但是......
王婆眼睛猩红一片,周身灰色雾气翻涌......叫她看着竟不太像一个人了:“但就连宝真......你都要把她夺走!”
她用尽浑身力气朝林若水嘶吼:“我的宝真......我的宝真才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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