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却听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婉玉唬了一跳,转身一望,只见怡人臂上搭着披风笑嘻嘻的站在她身后。婉玉这才将心放下来,伸手戳了怡人脑门道:“你这小蹄子站在人身后吭都不吭一声,存心要吓死人。”
怡人抿着嘴笑道:“我百般怕姑娘冷,好心来送披风来的,不巧却看见有人给姑娘暖手了。”一边说一边将披风系在婉玉身上。
婉玉知怡人是偷看见了,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道:“浑说什么呢!”怡人见婉玉恼了便不再取笑,主仆二人缓缓走了回去。婉玉本想着立即将簪子送回,但杨晟之第二日一早便动身进京赶考,婉玉只得暂且将簪子收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多月,皇上的圣驾仪仗便到了,梅家父子为接驾已忙得几夜不曾好睡,将圣驾接来请到皇家行宫之中,整个金陵城俱是一派肃穆庄严。皇上此番前来亦有宫中内眷随行,因念淑妃娘娘柳婧玉是金陵人氏,与家人多年未见,便恩准随驾省亲,柳家得此喜讯无不欢喜。
至酉时,梅海泉与梅书远仍未归家。吴夫人见饭菜已热了几遍,便对紫萱摆了摆手道:“别再等了,这次送迎的是天子,那爷俩怕是这一宿都不回来了呢。”紫萱听了忙将饭菜传来,立在吴夫人身边伺候。
吴夫人道:“你也坐吧,家里就咱俩娘儿几个,又何必拘着礼,有丫鬟们伺候呢。”
紫萱便在吴夫人身边坐了下来,吴夫人对婉玉道:“珍哥儿刚吃饱了没?若是这会子饿了再抱来吃些个。”
婉玉道:“掌灯时分就嚷饿呢,已经先吃了,今儿个在园子里疯跑了半日,这会子应该是困了,睡了罢。”
吴夫人笑道:“那孩子就是虎头虎脑的爱人儿。”说着看了紫萱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紫萱碗中道:“你跟远儿也赶紧添一个。”
紫萱脸上一红,低着头细声细语的“嗯”了一声。
正此时,梅书远的贴身小厮念东回来,跪在地上回道:“回禀太太,皇上在行宫设宴款待本地官员,老爷和大爷今儿晚上便不回来用饭了。”
紫萱听了忙对吴夫人道:“夫君身上才刚好呢,大夫说这些日子要忌油腻荤腥,也要忌酒,可宴席上难免应酬,要喝上几盅,晚上天凉,怕再把病症勾起来,我去备点子衣裳药丸,让小子们给夫君带去。”
吴夫人笑道:“你想得周全。”说完又叫文杏,道:“把老爷的厚衣裳也找出来一件,让小厮们带过去罢。”
紫萱见状便退下去拿衣裳和药丸子,念东忙跟在紫萱身后,轻声道:“奶奶,今儿个有件事不能不回……崔雪萍那淫*妇又去招惹大爷去了!”
紫萱听了浑身一震,立刻回过神瞪着双目道:“你说什么?”
念东道:“奶奶莫急。今儿个本是到城外头接驾,大爷出门得早,正准备上轿子呢,那淫*妇便冲出来了,跪在地上抱着大爷的腿又哭又闹的,要大爷救她一救,我们死拉活拽的才给她拖开。她哭得死去活来的,说原先都是她自个儿错了。”说着学崔雪萍的语调神态,细着嗓子道,“远哥儿,先前种种皆是我不对,是我自个儿自视甚高,让猪油蒙了心窍,但你一直是我心里头第一欣赏爱慕的人儿,你向来宽厚,如今我落得这个地步,你不能不体恤人啊!”
紫萱忙道:“大爷怎么说?”
念东道:“大爷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轿了,从帘子里丢出四两银子给她,说情分尽了,让那淫*妇日后再也别来找他。”
紫萱闻言念了声佛,心不在焉的将东西打点好,待用过了饭便同婉玉商量此事,道:“你说你哥哥性子像母亲,是个心软面软的,若是那淫*妇再来纠缠该如何呢?”
婉玉想了一回道:“前些时日我听晟哥儿说那淫*妇跟贾清成亲了,这段日子怕是过得不遂心,又念起哥哥的好来,咱们派人打探打探去,若是她还不肯消停,咱们想个法子将后患除了便是。”
原来那崔雪萍嫁了贾清,原以为自己终嫁与豪门,自此之后富贵无忧。但谁知新婚第二日贾清便带她搬出大宅,反租了个小院住,又将原先送给她的金银首饰全都拿走了,到下午,杨家又将贾清四岁的儿子送了来。崔雪萍一见,只觉晴天霹雳,方才醒悟贾清是个骗子,哭天抹泪的要跟他和离,又因言语不和二人厮打起来。可女子的气力自然敌不过男子,那贾清将崔雪萍打了一顿,更指着骂道:“下贱的婊*子,名声臭得三条街之外都闻得见,若不是老子,谁肯要你这破鞋?”骂完拿了崔雪萍的梯己首饰带着儿子出门吃喝,紧接着就进赌坊去赌,至晚间方才归家。
崔雪萍恼恨难言,又认定是杨晟之伙同贾清骗了自己,便上杨家去闹。但此时杨晟之早已启程进京赶考了,崔雪萍反被杨家门吏打了出来。贾清只觉自己如今讨了个漂亮有钱的老婆,心中自然得意。奈何崔雪萍心如死灰,更对贾清恨之入骨,也不与他同床。贾清恼了用强,崔雪萍便如挺尸一般躺在床上装死。贾清了无意趣,口中骂骂咧咧,便又拿崔雪萍的钱逛青楼去嫖。
崔雪萍苦不堪言,但她早已跟娘家闹僵了,无处可去,时常跟余婆子一处抱头痛哭,这才想起梅书远的好处来,忍着耻来找上了门。
婉玉将来龙去脉问清楚了,便派人前去敲打贾清。贾清自是满面堆笑相迎,待人走了又将崔雪萍揪到跟前打骂道:“贱人!你以为老子是谁,竟想给我扣绿帽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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