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用肩膀撞了婉玉一下,道:“杨家当你是个金贵人儿,这一番比当初聘妍玉还重几倍,妍玉若是知道了恐怕又要气得咬牙跺脚了。你日后嫁过去,妍玉少不了刁难你。”
婉玉道:“管她怎样,我不理睬就好了。”
紫萱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呢。”
婉玉默默叹一口气,此时吴夫人说起筹备嫁妆之事,婉玉便丢开心思与母亲嫂子一处商量,暂且不表。
且说冬假过了,梅书达便要动身进京,杨晟之约他一同前往。梅书达原本因杨晟之坏了吴其芳与婉玉的婚事,心中有几分不痛快,又因他与吴其芳交好,故对杨晟之素来都是淡淡的,但如今眼见婉玉与杨晟之好事已定,对杨晟之之约也不再推脱,收拾行李带了小厮随从,同杨晟之乘船北上。
杨晟之本就是个擅察言观色的聪明人,加之刻意笼络,梅书达又素性豪放洒脱,二人不几日便熟识起来,凑一处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或论史比今,在一处倒也相投。梅书达敬杨晟之稳妥缜密,圆融雅量;杨晟之喜梅书达性情英敏,为人果敢,待进京之后,二人每日里一起读书玩笑,日益亲厚起来。
日子一晃便到了暮春时节。这一日傍晚,梅书达正坐在条案后头看书消遣,忽听门外有小厮道:“二爷,柯家的珲大爷来了。”
梅书达心中奇道:“他来京城做什么”一边说:“快请。”一边出房门走到厅堂门前,进去一看,只见柯珲正坐在太师椅上,面带风尘仆仆之色。梅书达笑道:“你这厮不在金陵好生呆着,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柯珲不过二十五六岁,生得矮胖,与柯瑞截然不同,身穿水绿镶边墨蓝绸缎直身,腰间别一支紫檀玉杆的旱烟,手执象牙骨名家书画的折扇,颇带世家纨绔之气。柯珲见梅书达来了,立时站起身拱手行礼,满面堆笑道:“兄弟这些时日过得可好?我想你想得紧,特来探望探望。”
梅书达往椅上一坐,斜着眼看着柯珲道:“少来这一套,你什么货色我不清楚?老实说罢,你是不是在金陵闯了祸,丢了烂摊子寻到这儿避难来了?”
柯珲忙摆手道:“哪儿能呢,我这番上京是有要紧的事。”说着探过身,殷勤道:“我这一遭来京城是来做买卖的,顺便探望姑母。我一个姑母嫁给孝国公家一房亲戚,如今她儿子娶亲,父亲命我前来拜望。”说着又搓手道:“还有一桩事与你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请帖交到梅书达手上道:“我去姑母家恰遇上孝国公府上的四公子李榛,他在国子监捐了监生,久仰兄弟大名,听说我和兄弟认识,立时写了请帖,千托万求的让我务必带到,请兄弟明日到孝国公府上吃酒。”
梅书达展开请帖看了看,道:“我们梅家跟孝国公府并无深交,他好端端的请我做什么?”
柯珲笑道:“横竖不是鸿门宴,小李公子不过想和你结交罢了,况兄弟就算不给他面子,也总要卖我个面子才是,那李榛知道你和杨晟之交好,便要一并请了,一同到国公府去。”说着又拿出一张请帖来。
梅书达暗道:“这孝国公祖上是跟随太祖征战的大将,后来封了爵位,至今仍得圣眷,与之结交也并无弊处。”想了一回道:“既是国公府的公子请了,我去就是了。”说完提笔给杨晟之写了封信,连同请帖命小厮去送。柯珲见梅书达应了,自觉能与国公府攀上干系,也不禁眉开眼笑。
第二日恰逢翰林院放假,梅书达清晨用过了饭便与柯珲、杨晟之一道骑马到了孝国府。孝国府门前早等着几个小厮,将人迎接进去。只见孝国府后花园的水榭里早摆了一桌上等酒席,不少锦衣华服的公子已入座,林林总总七八位,均是在翰林院读书的世家子弟,上首位坐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正是孝国府的四公子李榛。大家互相见过了,然后吃茶。
李榛端起酒杯笑道:“在座诸位均是同窗,今日莅临府上不胜荣幸,今日尤以梅、杨二位才子,一邀即到,我真觉蓬荜生辉了。”
梅书达和杨晟之同时举杯道:“客气了。”杨晟之笑道:“原先只听说孝国府上四公子风采,颇有孟尝遗风,今日得见果然传言不虚。”大家听此言纷纷将酒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两三杯酒下肚,李榛命府中的戏子弹曲儿,众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谈,所说的不过是哪家的戏子好,哪家的公子纳了新妾,哪家的酒楼滋味地道。梅书达颇觉无聊,抬头一看,只见柯珲说得口若悬河,杨晟之则面带笑容,与身畔坐着的人互有应答。
正此时,只听李榛道:“就这么吃酒岂不没趣儿,不如大家抽个签行令,抽中了需根据签上的意思唱支曲子。”
众人纷纷道:“不好,太难了。若唱得不好岂不丢人。”
李榛笑道:“不怕,签是我制的,均与风月相关,若唱不上来罚酒就是了。”说着已有小厮取来一只玉筒,当中的签也均是玉质,光洁剔透,又有一小厮取过一只木盒,摸出两个骰子,李榛放在盒中摇了摇,揭开一看,只见是三点,恰是杨晟之。杨晟之笑道:“头一个是我。”说着从玉筒里摸了支签,只见上头篆刻两个小字:情痴。
梅书达见了拍手笑道:“这个签意有趣,我还未听你唱过,快唱一首来听听。”
杨晟之道:“权当抛砖引玉了罢。”说完和着琴音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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