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握紧茶盏,精美的护甲散发出冷冷寒光,她克制着心头怒火,目光从眼前诸位嫔妃面上掠过。
皇后如定海神针似的镇定自若,面上永远挂着属于后宫之主的雍容典雅,仿佛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变色。
端妃神色淡漠,淡漠中微带高傲,那是二十年盛宠不衰积攒下来的傲气。
娴妃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情都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也完全不想关心似的。
其他嫔妃也依然低眉垂眼,姿态恭谨。
唯独少了一个贵妃。
太后心头情绪翻滚得厉害,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愤恨,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开口:“宜灵做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
“事情挺大的。”皇后语气恭谨,“六公主试图谋害小七,还教唆宗亲权贵中几位少爷参与,虽然小七武力超群并无大碍,可挡不住皇上雷霆大怒,认为谋害公主一事罪无可恕,而贵妃教女无方,自然承担了皇上大半的怒火。”
太后猝然抬眸看向端妃。
谋害小七?
端妃一派恭敬从容,嘴角甚至泄露一丝微微上扬的弧度,明明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看在太后眼里,却无端多了几分挑衅意味。
眼底划过一丝怒意,太后攥紧了茶盏,声音力持平静:“事情查清楚了没有?皇上会不会是受人蛊惑?”
端妃正得圣宠,难保不是她教唆楚青凰演了一出戏,故意栽赃嫁祸给贵妃母女。
“事情发生在郊外杏山上,凤家嫡子和那几个参与的兄贵子弟都已经招认,并且被皇上下旨各打五十大板,至于之后还会不会被继续算账,臣妾暂时还不太清楚。”皇后仪态端方,语气不急不躁,“后宫不得干政。此事臣妾并未去问皇上,所以还不知皇上心里是怎样一个打算,但是可以肯定,若小七心里怒气未消,此事只怕还不算完。”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此事的关键还是在楚青凰身上,长公主殿下现在是皇帝的心头宝,财神爷,轻易得罪不得。
别说谋害,就是让长公主不高兴了,都得被罚跪半个时辰起步——具体可参照凌家嫡子凌敬。
还有荣王府世子楚玄弈。
皇后今早刚刚得到消息,听说那几位宗室王爷昨天晚上就去了长公主府,可惜没能见到长公主的面,荣王府世子楚玄弈甚至在公主府长跪不起,为那几个闯了祸似的逆子求情,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由此可见,长公主最近特别喜欢让人下跪。
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
不过比起以前动辄抽鞭子甩人一脸血的行径,现在这种罚跪的惩罚方式似乎温和了许多——如果忽略凤贵妃已经被降为昭仪,三皇子已经被降为郡王,凤瑾之接二连三地挨打受罚不提。
楚青凰的确比以前温和了许多,至少不管是罚跪还是挨板子,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连亲自动手都不需要。
难不成是因为封了长公主之后需要保持威仪,所以打人的任务就交给了旁人去做?
皇后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太后的脸色却一阵阵阴沉难看,后宫嫔妃虽然都是皇帝的妻妾,皇子公主也都是皇帝的儿女,作为太后她本该一碗水端平。
然而人心都是偏的。
所有嫔妃之中最得她欢心的是凤贵妃,连带着她最喜欢的皇子公主自然就是天胤和宜灵,然而这段时间凤家接二连三地出事,丞相府连番受挫,凤贵妃母子接连失宠,让她这个太后着实感到心力交瘁。
最无力的是皇帝都在防着她。
洪家被抄,她一无所知,天胤被降爵,她没能说上话。
贵妃被贬为昭仪,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
皇帝对她这个母后当真是防得紧啊,连皇后和端妃都知道的事情,却独独瞒着她这个太后。
太后心情阴郁,没兴致让人留下来喝茶,冷冰冰地开口:“哀家身子有些不适,都跪安吧。”
第89章 帝王一怒
凤瑾之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又一次被打了五十大板,伤上加伤,几乎要了他一条命。
昏昏沉沉被抬回府的时候,脸色惨白,发丝凌乱,衣服上全是血迹,伤势惨不忍睹,凤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失控地吼着让人去请大夫,这一次已完全抽不出精力去咒骂罪魁祸首,反而是惶恐不安大于气愤,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
“相爷,这……这到底该怎么办?该如何是好啊?”凤夫人急得团团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三皇子被降了爵位,贵妃娘娘又被贬,瑾之受了如此重罚,我……我们……”
余下的话虽然没说完,可他们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他们不至于伏尸百万,可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凤贵妃母子骤然失宠,凤家绝对会受到牵连。
凤相表情僵白,紧紧地锁着眉,看下人们小心翼翼地给瑾之剪开被血迹黏在一起的衣服,昏迷中的凤瑾之疼得一阵阵抽搐,让他这个父亲也跟着心疼。
然而比起眼下的处境,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
丞相沉默不发一语地踱着步子,表情笼上了一层阴郁不安的光泽,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帝心的家族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
这段时间他们像是霉运当头,从洪家到三皇子再到相府和贵妃母女,接二连三受挫,而每一次遭挫几乎都活生生剥了他们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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