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诡异的血迹,当真是一点痕迹都没给留下,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漆面倒是有点功底。”他身后,金舒蹲在地上,瞧着眼前满屋子的红。
见李锦回头,她指着门边的位置说:“门口那边,靠着门板的位置,确实是泼下来的样子,但是这里……”她回眸,指着面前的地面,“这是刷上去的。”
她的话,让李锦有些好奇,上前两步,看着她手指的地方。
“虽然做得很细致,但是边缘还是留下了毛刷特有的痕迹。”金舒指着大红漆面的分界处,那里有几条细小的刷子痕。
这是一个会在行凶的时候,随身带一把刷子的凶手?
李锦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啊”的一声惊叫。
伴随着咣当一声响起,两人皆是回眸望去。
院子的月门下,站着一个貌若十五六岁的姑娘,她恐惧地瞧着屋内的景象,手上的框子落在地上。
“这,这是?”姑娘白了脸,转身就要跑。
可她一个回身,差点撞上被周正举在手里的,六扇门的黑牌上。
本就惊恐不安,又瞧见周正那一张冷峻的铁面,吓得气憋在嗓子眼,眼泪包在眼眶中,一副要哭的模样。
怜香惜玉向来不是周正的作风,他黑着一张脸,冷冷说道:“六扇门办案,姑娘留步。”
那模样,将眼前的少女,吓得忙跪在地上。
李锦也没想到,那只开了一扇的门扉,竟然会引得一个小姑娘进来。为防节外生枝,便让周正从里面关上了院子的门。
整个前院里,唯一能下脚的地方,就只剩下一张倒地的石桌,和它旁边的石凳。
周正和金舒将桌子扶起,李锦坐在一旁,睨着小姑娘挎着的竹筐:“别怕。”他说,“姑娘来这,总归不是进来看热闹的吧?”
硕大的院子,屋门大开,除了亲朋熟人,谁会旁若无人的往这大户府宅里进?
“不,不是……”她抿着嘴,面颊上稍稍回了些血色。
天光大亮,秋高气爽,四个人,在这满地狼藉的院子中,彼此注视,沉默着,思量着。
李锦不急,折扇在手,一下一下地摇着。
凭借自己多年办案的经验,他几乎不怀疑,这个小姑娘此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一条关键的线索。
天下没有那么多巧合,李锦的字典里,更是将这个词彻底划掉。
时间越久,小姑娘的头垂得越低,她眉头不展,提着筐子咬着唇,似乎有难言之隐。
她越纠结,李锦便越觉得背后事大。
这般沉默着拉扯了一刻钟,小姑娘咬着唇,直接跪在了地上:“官爷!求官爷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我家里还有年迈的老母和两个弟弟,恳请官爷放了我吧!”
李锦手里摇着的扇子缓缓停了下来,眼眸微眯。
他没想到,眼前的姑娘思量了一刻钟,竟绝口不提为何来此。
“我在此处问你,便是给你一条生路。”许久,李锦垂眸,淡笑,“若是姑娘不想说,便只能去衙门详谈了。”
听到去衙门,面前的姑娘白了脸。她望着李锦,眼眸中都是泪。唇角微颤,欲言又止。
见她内心有些松动的迹象,李锦垂眸,口气和善了不少:“姑娘可是因为不能说?”
他试探性的问。
闻言,少女就像是瞧见了光,眼眸里闪过一丝希望,赶忙点头:“正是。”
不能说,这个理由出乎李锦的预料。
他唰的收了扇子,语带商量:“这样,我说一句,是的话,你就点头。不是的话,你便摇头,如何?”
少女愣了一下,稍显疑惑。
“如此这般,便不算是开了口,你也犯不着背上什么负担,一切皆是我六扇门的推理所得,如何?”
一连两句话,让眼前的姑娘心生动摇,沉思了片刻,竟点头应“好”。
如此简单就解决了问题,倒是让李锦有些诧异。
他环视四周一圈:“你来这里,是来找值钱的物什?”
姑娘点头。
李锦心头一惊。
若是一个寻常百姓,都知道这里可以来去自如的找值钱东西,那么宣玉堂的死,十之八九,官府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
不应该,很奇怪。
他睨着小姑娘的面颊,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是不是有人提前告诉你,可以放心的过来找东西?”
听到这句话,眼前的小姑娘神色惊慌,双手攥成了拳头,尚未有所动作,便已经让李锦对她的回答了然于心。
他睨着她,目光冷峻的补了一句:“而你,是超出了时间限制之外,贪心折返回来的对不对?”
空气中紧张的氛围,被李锦这个直戳要害的问题,拉到了最高点。
他身后的金舒,看着他的半张侧颜,将他的用词咂么了咂么味道。
还真是精准的将案子外围可能发生的情况,给划了一条二选一的线。
凶手到底是单纯的宣泄仇恨,还是带着劫富济贫的英雄色彩?
他们面对的只是凶手一个人,还是半个盛州城的百姓?
他将这两者,作为一个问题,放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显然,她的回答是李锦始料未及的。
见她点头,李锦也好,金舒也罢,对这个案子的全貌,越发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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