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太子带偏了的思绪,在最危险的悬崖上,被严诏伸出的手给拉了回来。
“别被他控制了。”他说,“别像我一样,犯下不能饶恕的错误。”
说完,严诏迈进屋内,径直走到金舒没能写完的那验尸技巧旁:“这些,倒是可以起个名字……”他顿了顿:“《检验格录》。”
言罢,回眸瞧着金舒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面颊,自顾自的将所有的初稿整理好,在桌上磕了两下:“你出去后,千万要写完。”
金舒一滞:“出去?”
严诏点头:“出去,就现在,我送你出去。”
他转身,目光仿佛穿透了高耸的城墙,落在大朝会的正中央。
李锦一身朝服,威压尽显,指着工部侍郎林咏德的眉心,字字诛心:
“林大人,你女儿死的时候,是金舒不眠不休,抽丝剥茧抓到凶手,以告慰她在天之灵。你现在落井下石,上赶着要她诛九族,可真是……”
李锦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238章 四方棋局
大朝会前夜。
李锦夜里一身黑衣,匆匆潜入了大理寺内。
而后,被等在院子里多时的大理寺卿苏思远,从后背,一剑抵在他颈骨正中:“大半夜,这般行头,跑到我这偏僻的小衙门来。”
苏思远冷笑一声:“怎么,靖王殿下棋子用尽,终于要到我大理寺出场的时候了?”
李锦鼻腔里长出一口气,抬手一把拉下自己面颊上的黑色面罩,手里长剑出鞘,眨眼便与身后的苏思远打了起来。
闻声而来的大理寺少卿赵承平,只瞄了一眼,赶忙抬手,冲着后面就要冲上去的府兵呵斥一声:“退下!”
十几员府兵愣了一下,瞧着赵承平横眉冷对的样子,颔首退出了院子。
月色下,刀剑相碰,叮当作响。
瞧着两个打得酣畅淋漓的身影,赵承平干脆撸起袖子,在一旁的石墩上坐了下来。
而后故意拿出一封信,清了清嗓子:“太子夜访平阳王府……”
话音还没落,就见苏思远手里的剑翻出了个花,嘴角扬起,接了他的话:“如若不然,靖王也进不了东宫的院子。”
赵承平蹙眉,琢磨了半晌,又言:“平阳王素来装傻充愣,夺嫡之争从不参与,一心都在给他那病殃殃的世子治病上,他怎么就能听了王爷的话,帮了这个忙?”
咣当一声,被李锦一连逼退三步,不得已换了路子的苏思远,一边接着李锦的剑,一边冲着赵承平说:“装傻充愣?得了吧,皇族里再没有比平阳王还懂得什么叫扮猪吃老虎的人了!”
“哦……”赵承平恍然,而后抱怨道,“大人如此通透,倒是提前点拨下官一下啊,下官那日在朝堂上,跟平阳王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这以后再相见可如何应对啊!”
院子里,秋风拂过,李锦手里的长剑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光。
苏思远一连接了他三次重击,此刻呲牙咧嘴:“应对!让王爷去应对!”
说完,就见他手里的长剑咻的一声飞了出去,稳稳插进一旁花园的泥土里。
仿佛时间倒退,两个人换了位置。
李锦站在苏思远的身后,长剑抵着他的颈骨正中:“话多。”
至此,苏思远,才双手摊开,抖了一下身形,转过身,恭敬的行礼:“下官苏思远,见过靖王殿下。”
瞧着李锦那依旧带笑的容颜,心里的担忧放下了大半。
“王爷的剑路不见丝毫犹豫,想必已经是有了应对的法子吧?”
李锦收了长剑,点头径直往前走去:“屋里聊。”
民间常说的三法司衙门,其实是六扇门、大理寺,以及刑部的合称。
这当中,普通平民和七品以下官员归刑部管辖,其余归大理寺,而六扇门则专案专理,负责恶性案件。
三个衙门彼此牵制,以维护基本的律法公证。
“为官也好,处事也罢,先要有人性,再去谈律法。”苏思远沏了两杯茶,推在李锦的面前,“太子这次,看似是将了王爷一军,实则是被严诏推进了火炉里。”
他抿了一口茶,笑道:“金先生手里无权,只是一届小吏,太子却咄咄逼人,反而正中下怀。”
眼里容不下贤能之人,是大忌讳。
李锦端起茶盏,睨了一眼:“这个节骨眼上,让本王冒险赶来,就为了说这个?”
屋里安静了一息。
赵承平端上一小盘糖,放在两人中央,撩了一下衣角,坐在了一旁。
“那必然不是。”苏思远抬手,捏起一颗,将上面的糖纸拧了两下,展在手里,“明日便是冬至,按例要办大朝会,百官入京,图天下之事。”
他瞧着李锦的面颊,继续说:“王爷何不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大?”
李锦拨着茶面的手,滞了一下。他目光依然落在茶面上,瞧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半晌才反问:“如何闹大?”
就见赵承平起身,递上一本小册。
面前,苏思远神神秘秘的抬手,指着这本小册子说:“上面所记录的官吏姓名,都是陛下手里的忠良之臣。”
他笑起:“这册子,陛下让下官暗中交给您,至于王爷怎么用……”他指尖轻轻点了三下:“那就看王爷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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