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秀君一阵唏嘘。
“我来时,浅海处有年轻的修士们新建的‘龙宫’,各个修士修为不深,却在海底效仿从前的龙族,竟还能博得资源和声明……现在的世人,提起‘龙宫’只道是浅海之处的‘新龙宫’,却不知……真正的龙族早已绝迹……所崇拜的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而已……真有意思。”
他仰头,望着遗址尽头一扇隐藏在残破阵法之后,厚重的青铜大门。
低头,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个锦囊。
“千寻要我打开‘上古龙门’,在门内放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隐秀君望着那壁立千仞的、看不见边际、又锈迹斑斑的青铜大门。
只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微小的蜉蝣。
大门茫茫然亘立在眼前,如世界的尽头。
开门之法,隐秀君自然在谢千寻那儿得到过。不过,这扇门时至现在只不过一扇破旧的古门,似乎除了看上去像个庞然大物之外,已无甚用途。
更甚至乎,早已沉埋深深海底,遗失在当世修士们的记忆里。
几次引动堪堪破碎腐朽的机关,这扇古门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裂开来一道缝隙。
隐秀君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星光穿过缝隙,立在门后浩瀚茫茫的空间里。
空间里漆黑一片,仿佛黑暗里拥有世间万物,又仿佛只是空空荡荡的无垠黑暗,什么都没有。
谢千寻是个很可靠的人,她让自己在此打开锦囊,锦囊里会有唤醒门后某物的关窍,隐秀君需要做的,只是将门后的“东西”引出来,放出去。
隐秀君对谢千寻的话从来不疑有他,他几乎是立即把锦囊打开的。
锦囊里,无数星星点点,像是喷薄而出的金色粉末,从锦囊里漫漫洒洒而出,竟如飞舞的萤火,逐渐把整个黑暗的空间点亮!
隐秀君讶异地望着锦囊。
他原以为顶多是储物空间,没想到,竟然是自成世界的须弥空间!
锦囊里的金粉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地涌出,涌向无垠的上空,逐渐汇成了漫天星辰!
涌向漫漫苍苍的地底,融成了纷纷扬扬的草絮!
隐秀君呆立原地,漫无边际的永夜,竟在一时之间,成了山月朗照的花花世界。
月光倾洒在春意朦胧的山野、大地,连隐秀君都区分不出,这儿和外界的区别。
“这是……”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锦囊里的金粉似乎终于尽了。
就在他以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涌出的时候,一道白色的星光从锦囊里飞出,呼啸着,穿风破云而上,直冲霄汉!
隐秀君凝眸望去,只见一颗灿然的银星,灼然明朗于天际!
天穹上的星光在它的对比之下顿时黯然失色,连月亮都黯淡了几分。
隐秀君只觉那银星有几分熟悉。
竟晃神之际,银星化成一道剑光,瞬息砸落在他眼前。
他根本难以描述,银星撞入眼前时的震撼。
地动山摇,天地失色。
他面前的山谷顿时被震裂成一片峡谷。
一个他万万想不到的身影,从白光里破出,长身玉立,白衣白衫,银冠如雪,眉眼清冽,立于他的眼前。
隐秀君浑身大震。
“怎会如此……大道彼岸九九八十一重天阙封锁,天道之力重重死禁上下界往来……您怎会在此……您怎会……怎会出现在下界?……真的是您……是您,回来了么……”
*
玄渊山霜华殿,这几天在起居殿侍奉的宫娥侍从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自从前些日子,魔尊和他的元神兽厮杀了一场以后,魔尊整个人性情大变!
外殿的人们没有亲眼看见当初厮杀的情景,但他们也被当时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多波及,本就对元神兽有着天然畏惧心的这些人,在听到深宫人们说起当日情景时,对这个嗜杀的魔尊更是打心底害怕了起来。
据说,那天魔尊被元神兽打出金丹期的应激反应,金身不破之力被动而出,浑身金光大放,一时之间连挥出的掌风都削铁如泥!
反看元神兽,也是下了死手,但奈何魔尊开了金身不破,它又是顾折乌的契约神兽,顾折乌看似走火入魔,实则内心不知道抓着什么执念,始终保持着一点微弱的清明,是以,元神兽也并不能杀死顾折乌。
最终两败俱伤!
元神兽终究需要依存魔族的正统血脉而生,损耗太多,只得偃旗息鼓回去顾折乌的身体里休息。
此事虽然告一段落,但魔尊也受了重伤。
残存的意识,似乎在厮杀时崩断了,这几日举手投足,尽是戾气,似乎疯癫了一般。
深宫贴身服侍的侍从们十分害怕,在背后为了生计议论纷纷:
“上任魔尊才刚死多久,这一任,不会又要死了吧?”
“魔域现在没有其他正统血脉继承人……倘若他死了……我魔域恐会遭到灭顶之灾……”
“但愿魔尊的疯病快点好起来……否则,真的难保会不会被元神兽趁虚而入反杀啊……据说魔尊的元神兽,是在正统血脉里择优而依存!各方面都必须是最优异的!即便有时相杀,也无甚大碍……但倘若寄养元神兽的那位魔尊神智有损,元神兽必定反起吞噬!元神兽这种上古神族……是不可能容忍自己寄生的血脉主脑有损,神智不坚……即便反噬的代价是双双玉碎,元神兽这种上古神兽也做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