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傍晚些的时候,夏侯婵儿让人扶着到亭里来纳凉,袖袖也在,不过她只是小丫鬟,只能站在凉亭里捧着茶盘罢了。
沈羡之和宋月也瞧见了她的真人,很白,白得发光,仿佛画卷上走出来的仕女一般,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南方人独有的韵味,但同时也给人一种她很孱弱的感觉,似乎这风大一些,也会将她整个人给吹散了一般。
所以她身边伺候的人很多,她不过是出来纳凉而已,也一个个紧张不已,身边的嬷嬷们更是不断地催促着她快些回房间里去。
最终,她也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浩浩荡荡而来,急急忙忙而归。
沈羡之见着人已经走远了,宋月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拿手肘撞了她一下,“怎么了?她虽美,但你也好看,各有千秋。”
刘惠妃这三个女儿里,最属宋月容貌上乘。
宋月似乎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我原本是十分恨她的,若非是她,秦少初只怕就会真的爱上姐姐,那些也都不是假的,可是我眼下瞧见她这个样子,我竟然还可怜她。你说可不可笑?”
夏侯婵儿没有什么气色可言,白得发光的面容上,若不是那一点朱唇还有些光芒的丹凤美眸,整个人简直就是跟个死人一样。
当然,即便她像极了一个死人,但也很美。
“她的确撑不了多久了。”这一场冲喜毫无半点用处,所以沈羡之觉得,这夏侯婵儿的确可怜。宋月对她也产生这种怜惜感,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
这时候只听宋月说道:“可我还是想亲口问一问秦少初,姐姐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他和姐姐相处了一年多,姐姐待他如何,他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更何况当初点他为驸马,也不是姐姐能做主的。”所以姐姐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找夏侯翼帮忙害死的?
“不急,明日便是大婚,你能见到他。”沈羡之也有些问题要问这秦少初,既然别处下不了手,如今又被困在夏侯婵儿的院子里,那就问秦少初好了。
明日大婚,今晚才入夜,院子里却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三更时分,那夏侯婵儿就被叫起来梳妆了。
沈羡之和宋月这个时候反而闲下来了,如今都是精细的活儿,上面的管事嬷嬷想起她们粗手粗脚,反而不派她们活儿。
于是就坐在廊下偷偷往屋子里瞧。
大家都这样,多她两个也不多,自然是没引人注意。
更何况如今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夏侯婵儿的身上。
“成婚真是麻烦,嫂嫂你当初也是如此么?”宋月见着这来来去去的丫鬟们,一个个都脚下生风,似乎怕慢了时间,耽误了吉时一样。
沈羡之早就忘记了,“就只记得头上的凤冠挺重。”其他不知道,反正不是她张罗的。
天亮后,夏侯婵儿被扶了出去,是去拜堂的。
不到午时,又被送了回来,这个时候已经虚弱得站不稳了,进了新房也直接给扶着上床去躺着,连水也没给她半盏,喜帕自然也是盖着的。
一切都要等着晚上宴席后,新郎官来挑下喜帕后,才能喝水用膳。
“真是可怜,本来就是个病人,如今这样一折腾,只怕本来死不了的,也要提前升天了。”沈羡之和宋月嫌弃坐在廊上太碍眼,和宋月趁着无人之际,爬上了院子里那比新房还要高的椰子树。
这一片椰子树茂密得很,二楼新房开窗,正好能叫她们俩一眼看到房中的光景。
如今新房里,除了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的夏侯婵儿之外,便只有两个嬷嬷和喜娘陪同着。
“要不,我们下去?”沈羡之也口渴了,说着,只弹出几片叶子,将那嬷嬷和喜娘都弄晕,便从窗户里进入房中。
虽然知道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在前院里,毕竟南海王还在前院的宴席上,但宋月还是心惊胆颤的。
不过既然沈羡之都没有发现四周有什么暗卫,便也壮着胆子跟着进来。
两人进了房中,才喝了杯茶,将杯子放回原处去,宋月想要给那夏侯婵儿也喂些水。
沈羡之也没阻拦,毕竟那夏侯婵儿,本来就身体孱弱,半夜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都昏了。
于是也就任由她动作。
等水抬到床边,她俩才将夏侯婵儿扶起要喂水,那夏侯婵儿却缓缓睁开眼睛了,眼见着两个面生的粗使丫鬟,有些意外。不过随即目光看到她们送到自己嘴边的水,还是张口抿了两口,喉咙里那种干哑灼热才缓解了些,“你们,怎么进来的?”
按理,她们只能在楼下,是不得上楼来的。
明知道夏侯婵儿不能拿她们怎么样,但是宋月还是莫名有些紧张,急得朝沈羡之看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向像是要上楼来。
两人连忙放下夏侯婵儿,忙着要跳窗走,可是却听得夏侯婵儿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梁上。”她们既然能从窗户离开,那上梁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沈羡之脚步一怔,心说果然是聪明,病成了这样,她脑子还这么有条不紊。随即一把抓起宋月,上了梁。
几乎是两人才稳住身体,躲在那裹得层层叠叠的红色筹花中,房门就被推开了。
出乎意料,来的既不是丫鬟婆子,也不是夏侯婵儿的母亲世子妃,更不是她的夫君秦驸马,而是这个时候该在南海王身边的年轻谋士离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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