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无厘头,似乎跟玉清扇毫无关系,但霍余就立刻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公主的意思是,沈柏尘后来将玉清扇带在身上,是有意为之?”
陈媛颔首。
她当然知晓这玉清扇得来的过于容易了些。
陈媛眯眸回想起今日和沈柏尘见面的细节。
玉清扇别在腰间,若他当真想隐藏,大氅稍稍拢好,陈媛都看不出他身上还带了一把折扇。
陈媛去拿玉扇时,他看似想躲,却钉在原处,愣是让她将玉清扇看了个仔细,若非刘芊妤的那一声,他根本不会躲开。
他的迟疑和停顿,现在看来,与其说是在想推辞,不如说是故意想让她留意到这玉扇,继而猜到这玉扇的秘密。
换句话说,这玉清扇是沈柏尘故意在她面前晃悠,哪怕她不知这玉扇真面目,恐怕沈柏尘也会寻机会让她知晓真相。
陈媛低垂眼睑,轻呵:“他堂而皇之地将玉清扇交于我,又得我亲口允许他进出公主府的资格,看来他在我身上所图不小,甚至堪比玉清扇的价值。”
霍余脸色倏然冷暗下来,眉眼似锋芒毕露。
他将玉清扇展开,扇面上是一副水墨画,画的是一副山河景色,只单单这样看,根本看不出这画上究竟是何处。
霍余板平唇线,眸中闪过一抹懊悔,他前世若多问一句有关玉清扇的事,这时也不至于玉清扇明明就在眼前,却拿它束手无措。
前世并无他提前透露玉清扇的真相,那陈媛是否中计?
霍余从不敢小觑陈媛,即使没有他提醒,陈媛恐怕也猜到了沈柏尘的用意,那为何陈媛前世无功而返?
倏地,霍余想到一个人。
陆含清。
他前世一直在长安,和陈媛走得甚近,若陆含清根据陈媛的行为猜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并非没有可能。
霍余问:“公主准备做什么?”
陈媛答非所问,而是饶有兴致地说:
“其实我挺好奇的,这扇上的藏宝之地,沈柏尘可破解出来了?”
霍余拧眉,若前世那笔宝藏被淮南得到,那么沈柏尘应该未能寻到藏宝之处。
当年周国破国,陆氏和霍氏可是主力军。
沈柏尘恨大津皇室,也必然恨陆氏和霍氏,没道理,他会将这些财富拱手相让。
但这些话,他却不能对陈媛说。
索性陈媛也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指望旁人回答,她很快自问自答道:
“不论他有没有破解出来,他将这玉清扇给我,只有一个目的。”
霍余也了然:“沈柏尘想让公主破解玉清扇的秘密,然后找到藏宝之处。”
陈媛勾唇轻笑,和霍余对视一眼:
“所以,你猜猜,这周国究竟藏起了什么,才能让沈柏尘这么没有后顾之忧?”
他根本不担心,这笔宝藏会被别人得去。
除非,这笔宝藏只会被周国皇室后人找到,旁人寻到也没有用。
陈媛抬手指了指霍余手中的玉清扇,轻仰头:
“将上面的画临摹下来,沈柏尘将玉清扇送到我手中,必然有所用意。”
当年周国破国,被三分国土,其中大半城池纳入大津朝板块。
霍余眼神一闪,立刻猜到陈媛的想做什么。
当年三分周国的分别是大津、北幽、穆凉三国,如今三国尚存,可偏偏沈柏尘就只身前往大津,很大程度上说明一点——那笔周国宝藏就在大津朝内!
“当年周国后人为寻宝藏,曾将周国国土皆是记画在纸上,如今那张地图就在皇宫。”
想明白这一点后,霍余当机立断:
“我立刻进宫!”
陈媛无语地扯了扯唇角,伸手拉住转身就想走的霍余。
双手接触的一刹那间,霍余浑身顿时僵住,他下意识地抿紧唇瓣,呼吸都轻了一些,他不敢去握掌心那只细腻的手,只能堪堪回头:
“公主?”
陈媛拉了拉他,冲一旁的位置颔首,霍余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神稍有闪躲。
若是依着陈媛的意,坐过去,必然要放开陈媛的手。
可、这还是今生陈媛第一次主动拉他。
霍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就地而坐,他轻轻收紧掌心,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公主要说什么?”
陈媛扯了扯手,没扯出来,她瞪了霍余一眼,险些要被这个无赖气笑了。
“你是地痞无赖吗?!”
霍余眼神躲闪,根本说不出话来反驳。
他是挨着陈媛的软榻坐下的,寝殿中烧着地龙,陈媛常常赤脚下地,所以寝宫中铺满了狐绒地毯,霍余就是坐在地上,也根本不凉。
他穿着很简单的长袍金靴,一头墨发如锦缎垂下,若有似无的几根落在了陈媛脚背上,刺挠得她有些痒。
陈媛脚趾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下,她连忙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气得无奈:
“你快起来!让旁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霍余不想松开,但又怕陈媛生气,最终,他黯然地垂眸起身。
就在这时,霍余忽然发现陈媛偏过头去,将腿往回收了些许,把脚边的软榻腾了块空地出来。
很小的一块空地。
根本容不下霍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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