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这些人不同,霍余是实打实的劝臣,旁人对上他,心中都有点打怵,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他。
陆含清温和一笑:“霍大人积威甚久,这场比试对旁人来说似有些不公平。”
霍余只慢条斯理地将衣袖又挽下来,掀了掀眼皮子:
“连挑战我都不敢,还妄图成为驸马?”
他语气中淡淡的嘲弄,让陆含清嘴角温和的笑几不可察地寡淡下来。
高台上,陈媛轻勾了下唇,低声笑骂道:
“仗势欺人。”
盼秋听见,揶揄地说:“不然让霍大人下来。”
陈媛顿时噎住,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呐声:
“你叫得下来,你就去叫。”
盼秋撇唇,公主这就是明仗着霍大人的心思,同她耍无赖。
不过,霍余那句话终究捅了马蜂窝,台下有人皱了皱眉,容子枫早就放弃了长公主,可这次是家族强硬下的指令,所以,他第一个上了霍余的擂台。
他这种翩翩少年,应该是执笔卧于房的,和霍余相比,他身子也似单薄,只他挺直脊背,似松柏耸立不避不躲,就让很多人眼中升起一抹欣赏。
霍余见是他,稍有些意外。
曾在诉风楼,公主对他夸奖有加时,霍余还暗搓搓地贬低过他,但如今,霍余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文臣自有傲骨,霍余待对手向来敬重,他问:
“你要比什么?”
容子枫一身青衫,他只不过走个过场罢了,所以,很平静地说道:“骑射。”
骑射要下擂台,立刻有人牵出两匹马,任何人都能看出那两匹马的野性难驯,霍余和容子枫皆无惧色,扯住缰绳,翻身上马,任由马背如何颠簸,他们身子前驱,仿佛钉在马背上一样。
弓箭就放在马鞍一旁,几乎在听见哨声时,容子枫就拿起弓箭,迅速直起身子,宫人打开笼子,十数只巴掌大的鸟儿被放出高飞。
这就是他们的箭靶。
容子枫眸色稍厉,轻微后仰将弓弦拉满,在对准飞的最高的那只鸟,倏然松手,破风声贯穿而去——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从他身后穿梭而过,紧跟着他射出的那支箭,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从箭羽处劈开,后来居上的那支箭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贯穿了飞鸟。
容子枫眼中骇然,但并未停下,当机立断射出三箭,避开霍余的锋芒,剩余几箭皆有收获。
但饶是如此,第一支箭的失利,就决定了结果。
待司仪说出霍余胜时,容子枫抿紧唇,翻身下马,低身拱手:
“子枫甘拜下风。”
高台上,陈儋看向陈媛,低声问:“小妹觉得如何?”
陈媛知晓他在问谁,眯着眸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容子枫,不着痕迹地颔首:
“身处劣势,仍旧没有放弃,而是想要力挽狂澜,文才武略皆出众,此等心态更是难得,恭喜皇兄,这次比试,怕是要得不少能力出众的臣子。”
陈儋满意地勾唇,果然,这世间论何人对他最了解,唯小妹矣。
而台下,容子枫下了场,但谁都不得轻忽他,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霍余罢了,若不然,这场比试最终的前十赢家是谁还不得而知。
不过,容子枫给其他人开了口子,一号擂台逐渐有人上去挑战,霍余总归不会无聊到挽袖子了。
这几乎是车轮战,对擂主很不友好,一个时辰后,这场比试才落下帷幕。
除去霍余和陆含清外,只还有三号擂台上的擂主从始至终都未曾换过人,其余擂主都是后来者居上,陈媛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三号擂台上。
只见那擂台上站着的人有高壮如铁塔的身材,长相不能说不好看,只是粗糙狂野,这时赢了,正在挠头对着高台上笑,声如闷雷。
陈媛讶然地抿了口酒水,她必须得承认,她绝对是个爱好美色的人。
陈儋见状,笑着和她解释:
“那是肃北将军的嫡子,我可是常听他得意这个嫡子,今日看来,倒也怪不得他。”
陈媛朝一旁的肃北将军看去,一脸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不由得无奈抚额,肃北将军是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最厌烦弱不禁风的男子,嫌他们连马都爬不上去。
前十者出来后,视线都若有似无地朝陈媛看去,陈媛十分淡定,果然,陈儋压根不提驸马一事,将这十人夸了又夸,赏赐无数。
几人一愣,但能得圣上看重,也欣喜若狂。
陆含清不着痕迹地轻眯眸,有些被气笑了,虽然他早就知道皇上不可能真的下嫁公主,但这种结果也过于敷衍了点。
他朝一旁的霍余看去,就见霍余十分平静地回了座位,显然早就知道了结果。
陆含清垂眸,和其余人一起躬身谢恩。
比试结束后,就是陈媛的及笄礼,男子及冠时三戴冠,女子及笄时亦是三戴簪,因先帝太后皆去世,是陈儋亲自替陈媛戴了簪。
陈媛跪在那里,陈儋温柔地将金簪戴入她发间,眼中有些恍惚。
当年尚不足他大腿的小姑娘,如今就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了。
他扶着陈媛起来,忽然低笑:
“日后阿媛就是大姑娘了。”
陈媛一怔,半晌,才轻声说:“可不论如何,皇兄都是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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