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在旁打量这套席卿姿死活想要的头面,心里觉得尽管好看是挺好看的,但也没好看到那个地步。她想了想,边轻抚着席老夫人的后背边轻声道,“祖母,下人弄错一点事情,您何必这么生气?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人再把送错的调换回来就是,您看妹妹都吓哭了。”
席卿姿下意识擦了把眼泪,才发觉自己根本没哭,立刻抬瞪了席向晚一眼。
席向晚无知无觉地继续道,“我看妹妹也喜欢得很,不若就将这套留给她吧,我戴什么都是一样的。”
席卿姿越听越气:虽然大家是同一个祖父,席卿姿觉得自己也算得上是清秀美人,可无论是她还是府中另外一位妹妹,放在席向晚面前都是黯然失色。
——她当然戴什么都是一样的了!她什么都不戴也好看!
“我不要你假好心!”席卿姿脱口而出。
席向晚微微一愣,解释道,“我不是——”
“你不过就是看这套头面最好看,所以想要占为己有罢了!我永远都只能捡你剩下的边角料,凭什么?!”席卿姿尖叫道,“这东西、这东西我就算砸了也不给你!”
她说着,怒气上头,果然上前一步就抄起盘子高高一举往地上掷去,吓得一屋子女眷都尖叫起来,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包氏吓得面色惨白,下意识地伸了一下手,想要去接住那托盘,可实在是隔得太远,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盘子和上边的头冠首饰等等丁零当啷地摔了一地。
女子首饰这等最精细的东西,打造的时候都是极尽能巧之事,当然也脆弱得很,这用力一摔哪里还能撑得住,上头点缀的一颗珍珠骨碌碌地一路滚去了席向晚的脚边。
席向晚根本没时间弯腰去捡,她担心地扶住了席老夫人,“祖母,您别生气,等诗会的时候,让妹妹戴着我院子里那套头面去就是,不碍事的。”
席老夫人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急急喘了两口气,指着包氏和席卿姿骂道,“好,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出息了,整个三房眼里都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了!”
“祖母!”席向晚接过丫头倒好的茶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席老夫人嘴边,“您别气,没了您,席府的半边天都要倒了。”
席老夫人勉强喝了口水,脸色仍然阴沉得很,“晚丫头,扶我起来。”
席向晚将杯子放到一旁,应了一声就将席老夫人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席卿姿几乎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吓得一张脸都花容失色。
——她居然将皇后御赐下来的东西给打碎了!
这修不修得好还另说,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代表了对皇室的大不敬,要是消息传到宫中……包氏也跟着打了个冷战,她不由得小小往后退了一步,脑中短暂地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出来。
“母亲……”席卿姿小声地唤包氏,“这怎么办啊……”
席老夫人不悦地喝道,“还不跪下!”
席卿姿吓了一跳,几乎是被呵斥得小腿一软就直接跪了下去,硌在一颗珍珠上面,顿时五官扭曲起来,哎呀地喊了一声。
“还敢顶嘴。”席老夫人上前两步,老当益壮地抬手抽了席卿姿一个响亮的耳光,始料不及的席向晚都没来得及跟上。
席卿姿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委屈,被席老夫人的手劲甩得直接摔倒在地,捂着脸颊万分委屈地哭了起来,“祖母,我不是故意将这东西摔碎的,是因为席向晚她——”
“你强占本该是晚丫头的东西,见得不了手就心生嫉恨将其直接毁去,这行径和山中匪徒何异!”席老夫人掷地有声,“你母亲既然教不好你,自此以后我就换人来教教你!”
包氏面色一白,“母亲,此事是卿姿失了分寸,儿媳此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她知道席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往家里请严格的女夫子,这包氏是不愿意的。
若要跟着夫子学知识规矩,每日都要晨昏定省,对夫子也要恭恭敬敬。她的女儿,哪里吃得了那种起早贪黑的苦!
“闭嘴!”席老夫人挥动拐杖,狠狠一下砸在了包氏的身上,“今日之事,我不会替你瞒下,若是老爷决定通报宫中,该受的罚席府绝对不会躲!——晚丫头,扶我出去。”
席向晚的目光扫过难以置信的包氏和席卿姿,垂着眼睛稳稳地将席老夫人扶出了平湖院。
平湖院中的包氏母女两人愣了好一会儿,席卿姿才刚刚反应过来似的伏地大哭起来,“母亲,我竟然一时生气将那头面给砸了!如果这事情真让皇后娘娘知道,我岂不是名声尽毁,再也见不了人了!”
“……你别急。”包氏反倒冷静了不少,她哆哆嗦嗦地在秦妈妈的搀扶之下坐稳在椅子上,才道,“这事情瞒下有瞒下的好处,不瞒也有不瞒的好处。”
若是瞒下之后消息再走漏,就是欺君之罪,倒不如自请罪罚,还更可能来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些。
包氏吩咐小丫头们将地上散落的珠子钗子都收了起来,才下定决心道,“我去姨娘院里走一趟,等三爷回来了,让他去找父亲。”
席卿姿通红着眼眶抬头,“可若是……”
“没有若是。”包氏背上给席老夫人拐杖结结实实打的那一下还疼得抽心。她冷着脸道,“三房怎么可能就毁在区区一顶发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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