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坐在马车上无所事事地等了一会儿,碧兰就又推门出来了,她将手中的一封信和一个食盒交给了王虎,道,“信是姑娘写的,这也是姑娘亲手做的……你送给宁大人的时候,可小心别洒了。”
王虎好笑道自己便是策马狂奔到都察院都不会把东西洒了,这小丫头忒小看人,“知道了。姑娘还有什么话要带的?”
碧兰认真想了想,道,“没有,不过姑娘忙活了好久才将这折腾出来,你可千万要记得告诉宁大人,这都是姑娘的心血。”
王虎诚挚点头,郑重地将信和食盒一起收到车厢里放稳了。
碧兰还不放心地探头进去看了看,见到确实是放在了平坦的好位置上,才点头满意道,“好,你去吧。”
王虎哭笑不得,扬鞭从席府离开,到了都察院后门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还一手提着个食盒就大大咧咧地往里走,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模样让两旁的护卫顿时上前动了手。
“何人擅闯都察院!”
“奶奶的……”王虎一急就骂了人,下意识抬手将几人攻势挡住才瞪起眼睛,“不认得我了?!”
“王大人?!”护卫比他还惊讶。
“起开起开,”王虎没好气道,“出手倒是一个比一个快,换成别人还不给你们揍了?”
“王大人……”一旁有个侍卫小声道,“您手里提的什么,好似倒出来了?”
王虎转头一看手中刚才因为招架的动作而几乎在空中打了个滚的食盒,和从那缝隙里漏出来的汁水,脸色一青,心道呜呼哀哉老子一生英明就倒在这儿了。
小丫头千叮咛万嘱咐,老子居然被她给说中了!
他慌忙将信抽出抖了抖,见信没被汁水沾上,松了口气,再打开食盒看了眼里边情形,顿时懊恼地把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见到食盒里惨不忍睹的烂摊子时,宁端沉默了会儿,“连碗豆花也送不好?”
王虎犹如战败公鸡般垂着脑袋不敢说话,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宁端再开口,他战战兢兢道,“席府的丫头说了,这是大姑娘亲手做的,花费了好几天才折腾出来。”
说完这话,王虎就想再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让大人更生气了么!
“还说什么了?”
王虎苦思冥想,原本记得牢牢的话,快被刚才这一惊一乍给吓得飞出脑袋了,“嗯……大姑娘让我转告大人不必担心,还说了樊家两兄弟不一样什么的……”
宁端知道今日席向晚是去见了樊承洲,这人来汴京城之后便一直四处游玩,倒是像足了豪族的纨绔。
可宁端却恰好认识一个和樊承洲很像的人——四皇子,四皇子可不像表面上那样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
因此由樊子期顺带着,宁端也一道关注着樊承洲的动向。
镇国公府诗会的时候,那对兄弟可都和席向晚有过接触的。
“不过大姑娘和那樊承洲见面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王虎又急忙补充道,“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不重要,她能花费这么多时间,乔装打扮都要去亲自见人?
宁端没接王虎的话,“跟着她的樊家探子,处理了吗?”
“都拔了,大人放心。”说到正事,还是办妥善了的正事,王虎终于有了些底气,“今日大姑娘出府,绝对没惊动樊家除了樊承洲以外的任何人。”
宁端嗯了一声,垂眼看着那食盒里头打翻了大半、只剩小半碗的豆花和一旁切得细碎的佐料,心中一阵突如其来的柔软。
他还记得席向晚那日在观音庙里对他说过的话,因此也知道她为什么要二度送来同样的食物。
那日宁端先是救了被人追得慌不择路的她,又默许她收拾吓唬了秦昊天,因此席向晚才许了他两次同样的谢礼。
上一次她是从小甜水巷买了别人家做好的豆花,这次却自己动了手。
宁端只稍稍一设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席向晚忙活着磨出豆花的模样,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王虎只听得一声轻笑,惊得打了个寒颤:他把从来不笑的大人给气笑了!
王虎心惊胆战地抬起眼来,正巧瞥到宁端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正要抬手揉揉眼睛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见宁端抬眼冷淡道,“出去。”
“是!”王虎立刻一个打挺站正,忙不迭地小跑溜走,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看错了,看错了,大人还是那么吓人。
身旁没了他人,宁端才低头将碗从食盒中取出来,将碗沿擦了干净,而后认认真真、一口一口将剩下的豆腐脑吃完了,才取出随食盒一道送来的信看了起来。
席向晚写信时的行文措辞总有些显得云淡风轻,好似天大的事情在她眼中都能解决似的,就像她平日里讲话一样,轻而易举便能令人心平气和地听下去。
可宁端只看了几行,浑身气息就冷凝了下去。
等将信件看完,他将信件收入暗格内,边沉声道,“喊王虎和钱伯仲进来。”
“是。”黑暗中立刻有人低低应了声。
不消片刻,王虎和钱大人便匆匆来报,三人密谈了不过一刻钟的时候,宁端便从都察院大门而出,策马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席府之中,正前往王氏院子的席向晚似有所感地抬头往皇宫看了一眼,突地转头问碧兰道,“你说,万一宁端其实不喜欢吃豆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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