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席向晚转过身来,他面上的神情才稍稍松动,“办完了?”
“好了。”席向晚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我们走吧。”
包氏无论是招还是不招,在这之后都不可能再回到往日的荣华富贵。别说她一直幻想的武晋侯夫人之位,哪怕当个普普通通的平民,都很难了。
从阴森森的大牢里离开之后,外头仍然是黑漆漆的天空,压得街头柳树都抬不起头来。
席向晚立在大牢后门两旁的火炬前,轻呵了口气,缓缓摩挲过手中仍然带有温度的手炉,仰头问宁端道,“今年的冬天,会不会很长?”
“总会过去的。”
宁端的话语总是这样过于简单,却同时也令人格外放心。
席向晚闻言笑了,她微微颔首,心中一暖,“而且这一次,我身边有你。”
宁端大致估算了时间,朝席向晚伸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你都不生气吗?”席向晚将手交给宁端的同时,忍不住问他,“我这样总是随意支使你风里来雨里去,就为了满足我自己的需求?”
“生气?”宁端从没想过这件事情,“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对你生气。”
可席向晚反倒更好奇了,“那无论是谁,你都会同样帮忙吗?哪怕这个人想要半夜偷偷进汴京城的两所大牢里都逛一圈?”
宁端顺着席向晚的设问往下认真想了想,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当然不可能对席向晚以外的任何人这么心甘情愿地纵容。
于是他边揽住席向晚飞身离开,边严谨地纠正了自己的前一句话,“你可以麻烦我任何事,都不会令我生气。”
席向晚想了会儿,直白道,“上次我拿自己去以身犯险的时候没告诉你,你就生气了。”
宁端:“……”还记仇。记仇的人不该是他么?
“是不是?”席向晚还追问着想从宁端嘴里要个肯定的答案。
宁端想了想,干脆冷着脸反问道,“那次,你来麻烦我了吗?”
席向晚险些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反问,回头捋了捋才明白宁端的意思,有些好笑,便刁难他,“那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麻烦你帮忙?你就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不会。”宁端说得很肯定,顿了顿,他原本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凉薄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我倒有些希望你能再多麻烦我一些。”
席向晚讶然地就抬头要去看说了这句话的宁端是什么表情,却被他未卜先知似的按住了后脑勺,只听见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是同样一句话,“别看我。”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喃喃问,声音压得极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宁端听见,“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定亲了吗?”
“不。”宁端却答得毫不犹豫。
108、第 108 章 ...
“那是……”
“是因为你。”
——那等定亲解除了之后呢?
席向晚这么想, 却没问出口。
未来的变化太多太多了, 但她和宁端只要如今这样……就很好。
和包氏见面的事情加上来回路程也不过半个时辰, 有宁端的协助,几乎没惊动任何不必要的人,席向晚就已经回到了云辉院中。
席向晚耐心等了不过两日的时间, 翠羽就带来消息, 说包氏在狱中招供了, 且虽只招供了些许内容, 却都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尤其是其中的一条, 令大理寺卿也惊了一跳,在包氏签字画押之后便立刻去面圣了。
可还没等皇帝作出反应,国公府却更快一步地每况愈下。
国公夫人捉住了穆君华对镇国公暗下毒手的证据, 当场人赃俱获, 穆君华百口莫辩,被国公夫人着人打了之后才通知了大理寺。
由于事情涉及到国公府,一时也没公开, 席府的人能知道,还是因为和老国公夫人的交情,以及那日席向晚对国公夫人隔空的一句提醒。
国公夫人在将穆君华送给三法司之后, 特地派人低调地送了谢礼给席向晚,双方心照不宣。
若不是席向晚提到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国公夫人也不会对穆君华就此上了心,而后捉到她偷偷绞了镇国公头发又背着人焚烧作法。
席向晚听了翠羽的禀报,方才知道她先前所猜的竟是八九不离十——镇国公陡然病倒, 不是因为蛊术,而是因为厌胜!
厌胜之术又称压胜,时而用来镇宅,时而则用来害人。前者倒也罢了,后者这等邪门歪道,在大庆原是严令禁止的,但民不告官不究,暗中终归还是有许多民间的道姑婆子等等做着类似的生意。
谁能想得到,堂堂镇国公府中,他最重新的爱妾居然也是玩弄巫术的高手?
大理寺在将穆君华人带走的同时,也从她的院子和屋内搜走了许多厌胜有关的符纸木偶等等,更有整整两叠剪好的纸人,色彩不一,上头写着不同的年庚八字。
这样大的案子,自是三法司共同会审,这些年庚八字找人的事情,都察院处理起来比大理寺要快得多了。
而顺着这些八字一个个摸下去,三法司竟发现每一个都能查得到是谁。
镇国公本人自是不必多说了,此外镇国公夫人、世子、府中下人、乃至于席卿姿,年庚八字居然都在纸人上出现过。
“大人特地看了,上头没有姑娘的。”翠羽说到这里,特地详细补充道,“除去包氏与席卿姿之外,并没有席府其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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