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安分?”席向晚笑了笑,“我当你时不时地去看望你弟弟,应当知道我是谁呢。”
黄老三面色一苦。
他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将弟弟解救出来,可都察院咬死了不肯放人,也不让赎人,黄老三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花了几个月才找到方面进牢里见了弟弟一面,方才知道弟弟得罪了什么人。
几个月前看席府和都察院还是两不相干的,可现在不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吗!
收了黑心钱去污席向晚的名声,还当场被宁端抓住,这简直跟死罪没有差别。
黄老三也没了办法,只能想着办法往牢里送了点东西,希望弟弟在牢中稍微过得好一些。
“不过你也是个好的。换了别家黑心的兄长,兴许连救都不会想救自家兄弟了。”席向晚又道。
黄老三的耳朵动了动,他是在道上混得成了精的人,自然听得出席向晚这一句话里藏的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嘿嘿笑道,“小人就这么一个弟弟,咱妈早死,我在她灵前发过誓说要一辈子照顾好亲弟弟的,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席向晚颔首,“听说黄先生在汴京城中,还是很有些头路的,想必消息也很灵通了。”
黄老三顿时心里门儿清:这仙女是来找他打听消息的。要是消息卖得好,指不定就连弟弟也能从牢里放出来呢!
想到这里,黄老三精神一震,拍着胸口保证道,“席大姑娘尽管问,小人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只要知道,一定绝不隐瞒!”
“那太好了,”席向晚轻轻笑道,“我想问问,醉韵楼从你这儿买的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黄老三听前半句时还飘飘然地走神想这仙女的声音真是悦耳,比乐器还好听……听到后面半句时,他就如坠冰窟,一点儿旖旎心思也生不出来了。
就是这会儿有人在黄老三脖子上横一把剑,他恐怕都没这么慌张。
“和……”黄老三舔舔嘴唇,贼光四射的眼睛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搜索离开的道路,“大姑娘,这从我手上经过的人,自然都是从别的地方牙行正经转过来的。”
“你觉得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听这些瞎话吗?”席向晚温和地问道。
“不不不……自然不是。”黄老三咬了咬牙,见翠羽的手一直按在腰间,又想起这小丫头的手劲大得古怪,苦涩地闭了闭眼睛,“大姑娘明鉴,小人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什么也左右不了……”
“我知道。”席向晚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放心,我也瞧不上你,只是从你这儿入手,想听听后头的故事。”
黄老三忐忑不已,“大姑娘说的是真的?”
席向晚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威严又不容置疑的视线犹如泰山般压在了黄老三的头顶,让他不自觉地将腰弯得更低了些,都只能看见席向晚的鞋尖了。
知道自己今日是肯定跑不了,又想到宁端和都察院的赫赫威名,黄老三嘴里发苦,选择了妥协,“小人经手过的有许多……不知道姑娘问的是哪一方?”
“岭南。”席向晚言简意赅。
黄老三想了想,很快理出头绪,“不论大姑娘信不信,有句话我要说——我虽然背着牙行私下卖人,但也只是为了多赚些钱,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因此在人到我手里之前,都是一定会仔仔细细查过的。”他说着,偷眼瞧瞧席向晚的神情,见她不为所动,只好继续往下讲,“唯独一条路子,牙行不查,我们这些人牙子也不查。”
席向晚心中猜的这条路子是樊家的商会,可她没说话,等着黄老三将答案说出口。
可黄老三说的,却和席向晚想的背道而驰,“是苕溪朱家的路子。”
席向晚对大庆的世家——至少几年后还存在的那些一个个都记得清清楚楚,闻言摇了摇头,否定看,“朱家不做人肉生意。”
“那是明面上。”黄老三却摇头说道,“况且,也不是朱家自己出面的,而是朱家的一个媳妇的堂兄弟牵线,他当东家,可咱们这些人谁都知道,这个东家是假的,背后站着的是朱家。”
这种手段倒确实是存在的。世家望族有时候会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便不会让自己人出面,而是让自己手底下的人顶着名字去做,哪怕出了什么纰漏,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樊家有这样的,别的家族应当也有,只要做得仔细一些,并不一定会被查出来。
席向晚沉吟了一会儿,将苕溪朱家这会儿的家主和各人都从脑中过了一遍。
黄老三见席向晚不说话,又忐忑起来。他想了想,又抢着说道,“大姑娘若是不相信,除了我以外的人牙子,都可以去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是顾忌到朱家势大,不在明面上说罢了。”
席向晚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手指在温热的手炉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才道,“岭南和苕溪离得却有些远了。”
“是了,岭南樊家自有商会和牙行,又手底下养着一群人牙子,我怎么会做那头的生意呢?”黄老三却肯定道,“因此,大姑娘刚才问到岭南的时候,我就知道您说的是那个毁了半边脸的女人了。她是从我这儿经手过,唯一一个从岭南来人。”
席向晚心中微微一动。
甄珍明明是从岭南被拐走的,却绕道从偏东南方的苕溪被运到汴京城来,这路线算不上太过曲折,却也有些没必要,“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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