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无可奈何,“母亲,这才晌午,也未免太早了些。再说,我才是您的亲女儿,怎么您倒向着他说话了!”
王氏哪里会听,牵着席向晚的手将她拉起来往妆奁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吩咐自己身旁下人道,“去都察院找坤哥儿,就跟他说今日是上元,阿晚要出门的,他自然懂得什么意思!”
下人含笑领命而去,席向晚被母亲按在了镜子前,好笑道,“母亲,我又不能和别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哪里用得了这许久的功夫,一会儿若真要出去,换身衣服也就成了。”
“这怎么成!”王氏的神情十分严肃,“你在这儿给我坐好了,不到我满意,我不喊你起来,你就不准起来,听明白了没?”
席向晚没有法子,只能从晌午过后光景在自己的院子里被王氏和一群丫鬟一起折腾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眼看着太阳都要往西边掉了,王氏才稍稍满意道,“嗯,我女儿不愧是汴京城第一美人。”
席向晚往镜子里看了眼,觉得自己实在和一个半时辰前没什么两样,只头上的发簪变了个样式。
“衣裙选好了,在那头,去换上吧。”王氏指了指后头千挑万选出来的衣裳,吩咐道,“碧兰,小心别碰着你家姑娘的头发。”
“夫人放心。”碧兰脆生生应了,乐呵呵地推着席向晚进了里屋更衣。
席向晚被折腾得没了脾气,伸手安静地被碧兰服侍着换了衣服。
不过能和活的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再折腾她心中也是高兴的,总比以前每每想他们时却只能对着天空说话要好多了。
碧兰边替席向晚整理身上的系带,边赞叹道,“姑娘即便穿素色,也一定比街上其他姑娘家都要好看!再有宁大人走在旁边,满街都要被比下去了。”
“比这些作甚。”席向晚不以为意,“二三十年后,还不都长得是同一副模样。”
再者,她也很肯定宁端不是会在意外表容貌的肤浅之人。
“姑娘又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了。”碧兰掩嘴偷笑,将席向晚肩上的褶皱整理好了,才道,“好了,姑娘,便是宁大人今儿见了姑娘,也肯定愣得说不出话来!”
席向晚平日里不施粉黛就极美了,今日王氏特地给她描了弯弯的柳叶眉,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又太淡,眉梢顺着眼骨落下去,细长清亮的眼睛少少一抬,那眉眼就好像会说话传情似的,令人心尖儿都发烫。
“宁端?”席向晚却不自觉,她放下双手摇头,“他不会的。”
要是个会因为美色而动摇的人,那些想从宁端手里讨些好处的人送去的美人儿,宁端早就都笑纳了,哪里还会是孤家寡人?
碧兰不乐意地撅起了嘴,“宁大人一定也是觉得姑娘最美的!”
“不闹了。”席向晚拍拍碧兰的脸颊,缓步出了里屋,见外头天都有些昏黄,无奈起来。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她除了坐在镜子前,可什么都没做。
“今晚你可不必带丫鬟了。”王氏满心欢喜地看着出水芙蓉似的女儿,朝她招了招手,“一会儿啊,坐马车到了灯会那儿,就让碧兰和翠羽两个自己去玩耍,你跟副都御使走在一道,肯定安安全全的。”
那当然安全了,宁端可是能在六皇子篡位时一人一刀护住永惠帝的狠角色。
席向晚想着,走到王氏面前,见她翘起手指往自己嘴唇上点来,轻轻抹了开去。
口脂的香气钻进了席向晚的鼻子里,她侧眼往镜子里看了看,王氏确实是将一点点水红色的口脂点在了她的嘴唇上。
席向晚身子虚,平日里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总是淡淡的,整个人便也显得有些飘飘渺渺,伸出手也抓不到似的。
可这点浅浅的红色覆在唇上之后,顿时将她五官中明艳的一面猛然拉高,可她浑身沉静平和的气势又偏偏压得住这种跳跃的眼光,反倒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和平日是不同的颜色。
翠羽探头过去,也看得心神摇曳,不由得欣慰地笑了起来:接下来,就等着大人来将姑娘接走了。
这一对璧人走在灯会里,恐怕根本都不会怕人多——无论公子小姐,想来都恨不得绕着他们走!
毕竟谁愿意成为别人的陪衬呢?
翠羽刚想到这里,打外头来了个婆子,道,“夫人,门房来报,说宁大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席向晚惊讶地转过脸去,没想到宁端居然真的被喊来了。
——她原还想着,折腾这一通让母亲高兴高兴,等宁端推说事务繁忙便能顺顺利利地混过这一日,谁想宁端居然不按牌理出牌。
“好了,咱们家阿晚也该出去了。”王氏高兴地站了起来,挽着席向晚的手臂带她往外走去,又笑又叹气,“我看着从那么一点儿长成这样亭亭玉立的阿晚,居然再三个月就要嫁了!”
席向晚笑道,“母亲莫哭,我不嫁陪着您便是。”
王氏只当是玩笑话,但还是瞪起眼睛轻斥道,“说的什么话!亲都定了,还想一辈子赖在家里当老姑娘?”
席向晚笑而不语,扶着王氏一道出了院子,又步出垂花门,最后到了席府的门口。
她一眼就看见了宁端。
实在是这人长得太过出挑的好,便是他背后有千军万马,席向晚也只能第一眼就被他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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