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八卦周易,宁端还略懂一些,九曲怎么走,他是真没听过。
临下桥前,席向晚踮着脚尖往下头张望,想找到游九曲的地方——九曲总是需要一大块空地的,高处望一眼就能瞧得见。
可四周到处都是人和游走的花灯光芒,她将脚踮得只有脚趾在地面上了都没找着,有些遗憾地回头对宁端道,“我们下去找找吧。”
宁端的视线往旁边瞟了瞟,伸手指了个方向,道,“在那边。”
席向晚毫不怀疑,她站稳了脚掌,“你看见了?”
宁端倒是一开始看见了,可见席向晚在前头摇摇晃晃地踮脚张望的模样实在是难得一见,他就又咽了下去没说出口。
游九曲所用的九宫占地太大,不能像猜灯谜的摊位一样摆得到处都是,整个灯会也只设了两处,排队等着入内的简直是人满为患。
席向晚望了望前头的队伍,觉得宁端的时间金贵得很,可能并不愿意在这儿干等着消耗时间,便问他道,“这儿人太多了,也不知要等多久,不然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宁端正要回答,注意力就被身后一男一女的对话内容短暂吸引住了。
男的小声抱怨了句“九宫这么多人有什么可走的”,女的顿时就气呼呼地反驳了起来。
“今年九曲设了三个口子,要男女两人分开走,一门两开,每人走半边,在另一头结伴出去才算走完,千里姻缘、紫气东来,你要是不陪我,我找别的公子一道走了!”
宁端:“……”他将自己原先要说出口的答案抛到脑后,对着席向晚带了点儿疑惑的眼睛点头,“我可以等。”
席向晚歪歪头,只道从没来等会玩耍过的宁端是起了好奇心,也没说什么,笑着点过头便随他一起站到了队伍长龙的最末端。
九曲面前等待的人是最多的,等待又终归有些单调,因此不少游走的商贩看准了这个机会,带着方便携带的货物就沿着长长的队伍吆喝叫卖起来,其间也有摆弄着木偶、踩高跷、琼戏等等的班子路过,热闹非凡。
席向晚正好觉得有些腹中空空,又不好在外买浮元子当街吃,只喊住一旁经过的走贩让他画个糖画。
走贩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便将用盛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木盒子掀了开来,里面正是做糖画用的物什。
席向晚原以为这是个男子,听她说了话才发现是个男子打扮的姑娘家,长得也十分英气。
“姑娘想画个什么?”女贩将小勺放进融化的金色汤汁中,询问道。
席向晚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瞅了眼身旁的宁端,突地笑道,“我若要你画个和他一样的人,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女贩认真地看了眼宁端,道,“这位公子的样貌我虽描不出精髓,但依样画葫芦做个人脸出来应该还成。”
席向晚笑得弯了腰,手中兔儿灯跟着晃来晃去,“别了,你真画了他,我可不敢下嘴吃——你就,随意画个你拿手的吧。”
女贩道了声“好嘞”,便低头给木盒里的石板涂了层油,将融化的浓糖舀出,熟练地在石板上头用糖作画起来。
宁端盯着女贩瘦小的身体和她身前巨大的木盒石板,终归觉得不太安全,将席向晚往身后又护了护。
女贩显然是老手,很快就将勺子一放,铲子从石板旁边一撬就将凝固了的糖画铲了起来,连着木签一块递到了席向晚面前,她一本正经道,“我看二位郎才女貌,今日又结伴出行,想来是好事将近,既然姑娘准我画我拿手的,那就是这个了。”
席向晚低头迎着手中花灯一看,哑然失笑:竟是一对画得像模像样的水中鸳鸯。
宁端掏铜板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将铜板换成了一小块碎银,放进了女贩木盒中放钱的小格里。
女贩收了钱就高高兴兴走了,席向晚盯着那糖画看了会儿,最终还是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一开始还有些舍不得将鸳鸯咬碎,吃了两口,甜蜜的糖块化开顺着喉咙流进去,席向晚顿时就觉得肚子里舒服不少,也不管鸳鸯被她啃成什么样子了。
“你呢?用过晚饭了吗?”她抬头问看起来总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宁端,不太确定地问。
宁端伸手在她耳边撩了一下,将一绺险些黏到糖画的发丝拨开,声音平静,“我不饿。”
席向晚对宁端已有了五六分的了解,知道他要是用过,必定直接回答用过,拐弯抹角说自己不饿,那八成是没吃过。她含着嘴里的糖画有些发愁,“那咱们游完九曲,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些东西好不好?”
“好。”宁端全无异议。
席向晚忍不住教导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该不注意自己身体。”
宁端垂眼看看席向晚,心道五十步笑百步,但还是点头,“好。”
席向晚迎着宁端了然的视线,有那么三两分心虚,但很快给自己找了理由,“我原是要用的,母亲说出门得好好装扮,将我按在镜子前硬是坐了快两个时辰,刚起身你就来了……可不怪我。”
她说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确实色彩和身旁的姑娘家们比起来,实在是过于暗淡了一些。
可席府一家人都在丧期中,这点小事自然是要注意的。哪怕到时候出了丧期,席向晚也不能就大摇大摆地穿得大红大绿花枝招展,恐惹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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