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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他们两人走到一道,别人都是不自觉绕着他们两人走的,哪里有被抢位置的烦恼。
    但宁端却很以为然地捧着花灯点头,“我们走快一些。”
    二人就这么一路沿着晋江河一路往上游走,果然因着先前走水的消息,许多富贵人家都受惊回府,河道旁倒显得没先前那么拥挤了,好走许多。
    席向晚边走边往河里看,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地有几盏河灯被放在其中沿着水流缓缓飘动了。
    那些是特制的花灯,能在水中浮起来,又只要不碰见大风大浪,又不至于在水里翻倒,运气好的话,能沿着晋江河飘许远。
    “有人倒是手脚快得很。”她低头瞧着那些河灯,笑着给宁端解释道,“其实不同的灯,有不同的祈福愿望,因而买灯、做灯的时候,也不能想当然的。”
    宁端举了举手中两盏精致小巧、颜色还不同的元宝灯,“元宝指的是财源广进?”
    席向晚笑出了声,她在一处下河道的台阶旁边停了下来,从宁端手中取走其中一盏元宝灯,小声道,“一金一银双宝灯,是儿女双全的意思。”
    她说完,便转头慢慢沿着台阶下去了,宁端倒是在河边愣了好一会儿,轻飘飘的元宝灯在他的手心中陡然变得无比沉重。
    方才席向晚在四平巷里见到那两人,也是明明白白地说了他是她定过亲的未婚夫,那样坦荡,那样直白,和别家少女只是见到定亲之人就红了脸颊完全不同。
    因为是假定亲,所以大约连羞涩也不会生出,对席向晚来说,那就像是平日里一句简单的问候寒暄,实在没必要忸怩什么。
    宁端轻出了一口气,这一晚上几乎飘到天上的一颗心又被他坚定地拽了回来,牢牢绑在地上。
    只剩三个月了。
    三个月后的事情,宁端暂且不让自己去多想。
    “宁端?”席向晚在台阶最下头唤他,声音轻轻软软,“带火折子了么?来替我点着河灯好不好?”
    “好。”宁端带着两盏花灯拾级而下,毫不顾忌身份地蹲到席向晚旁边,将两盏元宝灯合着最后的牡丹花灯都点燃了。
    席向晚噙着笑将手中元宝灯放入河中,见宁端却迟迟没动,便道,“也不一定是给自己祈愿的——我就将心愿送给我家大嫂了,希望大哥大嫂能早日儿女双全。”
    宁端闻言转脸看了看她。那双平日里冷凝得近乎残酷的眼眸里似乎按捺着什么,可席向晚尚没有看清楚,宁端就如同有所自觉地转开了脸去,伸手将另一枚元宝灯放入河中。
    “我许和你一样的愿望。”他说,“希望你的愿望无论何事都能成真。”
    席向晚支颐看着两盏一前一后的元宝灯顺着水流慢慢飘走,平静的河面上波光粼粼映出来全是头上挂着的盏盏花灯,周围人声渐渐又多了起来,尽是欢声笑语,好像人世间悲欢离合只留了好的那半下来,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将侧脸靠在自己膝盖上,轻声道,“明年的上元节,也是这般便好了。”
    “只要你想。”宁端应道。
    席向晚闻言转过脸来看他,浓密的睫毛在灯火下被染成璀璨的一片金色,“明年,你也会好好的。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就像你回护我一样。”
    这话和她除夜喝醉时的那句极像,似乎暗藏着什么秘密,但宁端不想多追究。
    他尚且不知道席向晚话中存了多少决心与勇气,只是轻轻在暗处将自己的手指收拢,如同他每一次在她面前立下誓言那样,低低地嗯了一声,回了一个好字。
    放完河灯,席向晚没急着离开,她蹲在河边看了好一会儿两边走道上的人群,才开口道,“咱们最后去将花灯挂上吧。”
    宁端起身顺手带起牡丹花等,却见席向晚扔蹲在地上有点儿委屈地望着他。
    他不及多想,伸出手去拉住席向晚的手,将她慢慢从地上带起来,又扶着等她能站稳了,才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挂花灯其实算是将自己的喜气、福气分享给别人的意思了。
    等到灯会将近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将自己手中的花灯小心地挂到高处,越高,便越象征着许下的美好愿望越有可能实现。
    而挂上去了的花灯,其实也是可以被别人自由摘下来的。
    摘了大富之家的花灯,就能沾上对方的才气;摘了书香世家挂上去的花灯,来年科考兴趣就能提名金榜……
    而漂亮姑娘亲手挂起的花灯,自然是仰慕者人人见而争之了。
    宁端却不知道这一出,他只当花灯需要挂到树上就算数,这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别人嘴里听说过的。
    席向晚也没和他多解释。她曾经也挂过花灯,却都是挂完匆匆就走,不会知道走后引发多大的轰动和争抢,只当不是多大的事。
    “看,那就是挂花灯的灯树。”席向晚老远便看见那亮闪闪、像是披了一身星光的古树,指给宁端看道,“为了将花灯挂在最高的地方,大家也会各显神通。”
    宁端扫了眼高大古树,觉得就算跳上最高那根枝头也是轻而易举,“我帮你挂上去。”
    “不必。”席向晚却摇头道,“许愿不过是讨个彩头,真要实现愿望,最终还是要靠自己。……这个道理,我现在比谁都明白。”
    她说完,含笑望向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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