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姑娘立刻垂眸敛起了脸上的不甘和气愤,诗澜则是撒娇地凑近易启岳,想要再和他亲近些,易启岳却毫不留情地直接将自己的手臂从她臂弯之间抽了出来。
诗澜脸上一僵,没想到易启岳居然这么不为所动。她暗自咬咬牙,又迅速挂着笑容贴上去,将仍旧拉不下脸皮的高家姑娘挤在了后边。
高家的姑娘咬咬嘴唇,在丫鬟的帮助下提起裙摆,还是不屈不挠地跟进了云水画苑中。
她没忘记家中嫡母的叮嘱,今日无论如何,要让平崇王世子对她另眼相看。
即便出了个不知道哪处青楼里来的妖艳贱货,她也相信自己出身尊贵,绝不会被那个洗脚婢比下去。
除非易启岳瞎了眼,不喜欢正经的世家女,而喜欢的是见不得人的小蹄子!
几人跟着画苑门口的画师们一道入了画苑之后一小会儿,席青容的轿子才慢悠悠地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下轿,迫不及待得四处张望一番,失望地发现易启岳的身影并不在其中。
“姑娘,或许世子是已经入苑了,每月十六时,云水画苑是广开大门欢迎任何人入苑的,咱们也进里面去找找吧。”丫鬟从另一侧扶住了席青容,好言安抚道。
席青容微微点头,一步一步都极其小心地向着画苑挪去,在脚步匆匆的人头攒动里显得有些怪异。
也不怪她如此谨慎,她这一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多灾多难,将席青容整个人都折磨得快没了人形。
席青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让自己受苦的孩子,却又不得不抱着它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这个孩子作证,她定然会被平崇王府退亲,到时候她的一辈子就都完了!
因此席青容根本不在意旁人投来的古怪目光,一点一点挪进了云水画苑中。
画苑里已是人声鼎沸,进入其中的人都沿着同一条道路去了画苑正中的洗笔池。
洗笔池却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园林,正中是一座池子,里头假山石横在上头,雕琢成了一支笔的样子,正在高处,又是众人视线的中心,刚好是主讲画师所能坐最适合的位置。
听讲的其余人,便正好围着这池子坐一地,即便靠着墙,也不担心听到主讲人的声音。
席青容来得晚,她进到洗笔池的时候,里面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她只能靠着墙艰难地找了一个最靠外头的位置,而后便体力不支地坐在后头的石头上,挥手让丫鬟去寻找易启岳的踪影。
丫鬟忙不迭地跑开,穿梭在人群中寻觅着易启岳的身影。
很快,她就找到了坐在极靠近水池旁的易启岳和他身边一左一右谁也不给谁让位置的诗澜和高家姑娘。
丫鬟愣了愣,这两个女人她一个人也认不出来,更不知道自己今日被人吩咐要办的事情还能不能成,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才回头去找席青容,轻声对她道,“姑娘,世子就在对面靠里边的地方呢,只是……”
席青容正急切地扶着她的手起来,听丫鬟欲言又止,立刻盯住了她,“只是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他旁边?席向晚?”
丫鬟连连摇头,“姑娘,是两个没见过的女子,看起来都和世子十分亲密,两人还针锋相对着呢。”
席青容冷哼一声,“和平崇王世子定亲的人是我,她们再往上蹭也没用!”她说着,垂眼得意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像是在看着什么宝藏似的,“……好了,先扶我去前头,我看看谁这么大胆,我还没嫁过去,就先一步勾引我未来相公!”
丫鬟低头应了一声,小心地扶着席青容的手带她往人群最中心的地方钻去,一个劲地喊着叫前头的人让让。
纵然有人不乐意动弹的,回头一看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也都默默地让出了道路,生怕自己惹一身腥——这女子脸上惨白得毫无血色,一看就知道身子虚弱,要是一碰一撞就倒了可怎么办?
于是,席青容得以成功地慢慢往洗笔池最中心的地方靠近过去,还没来得及走到最前头,就听见有个人扬声宣道,“今日的讲师,季先生到了!”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小小的喧哗和呼声,人头攒动间被挤在中间的席青容差点摔倒,死死抓住了丫鬟才没跌到地上去,她后怕不已,对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讲师多了几分怨恨不满。
立在洗笔池正中央高处的季广陵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嫉恨上了,他捻须微笑道,“各位上元好,今日季某来胡诌几句画画的事儿,望在座诸位就算听了觉得无用便直接当个屁将我放了,若是和我争辩,那我可是要把笔丢你头上的。”
他说着,在众人的笑声中唰一下展开扇子,坐在一块高起突出的岩石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诸位也许不知道,区区不在在下当年在宫中如意馆里画过一阵子的画,如意馆里最常画的是什么呢?不是山水,不是鸟兽,不是景观,而是美人图。”
高家姑娘立刻用帕子遮了脸,耳朵都红了,小声抱怨道,“这讲师大庭广众说什么呢。”
诗澜立刻顶嘴,“美人和美景一样,自然要画下来才能长长久久的,这有什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
易启岳被她们俩夹在中间,吵得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却还是没提前离开。
实在是他被“美人图”这三个字戳中了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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