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蜀可是到现在都和大庆之间杜绝任何往来的!早些年时,往东蜀探亲的人都会被永惠帝当做通敌之人毫不犹豫地砍头,朱家哪来的豹子胆去协助东蜀往西承左右政权?
尤其是想到西承使团不明不白地就在汴京城里死了个人,钱伯仲脑子里的阴谋转得就差飞起来了。
他口干舌燥地将三份证词都念完的时候,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场严刑拷问,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正要问宁端的意见,却见他正平静地伸手将空了的海碗放回盒子里,顿时有些恍然。
他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看大人这番模样,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么多。
宁端将木盒的盖子扣上,淡淡道,“没提到樊家一个字,却说等到了汴京面见四皇子再详说,他是想在手中扣一份筹码。”
宁端和四皇子从朱家身上最想挖出的,却都和樊家息息相关。
钱伯仲点头,“是这个道理。朱坚口风这样紧,也不怕没命到汴京!”
“这是他唯一的保命符了。”宁端倒不觉得意外,他的手指搭在木盒顶上,整个人比先前看起来气定神闲不少,“四皇子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寅时便从天坛出发,估摸着晚饭左右的时分便能到了。”
“我还一时走不开。”宁端便道,“你稍后去一趟牢里提审朱家的牙商。……再派人往席府送句话。”
钱伯仲莫名有些心潮澎湃,“送什么话?”
“就说,”宁端顿了顿,“太甜了。”
钱伯仲嘴角一抽:方才那豆腐脑上,撒的花花绿绿那些可不是糖吧?
157、第 157 章 ...
是夜丑时, 席向晚被翠羽小声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稍稍停顿一会儿, 立刻清醒过来, 翻身起来拢过翠羽盖到她身上的外衣,“有动静了?”
“樊家的人已经从晋江楼出发了。”翠羽低声道,“就是朝四平巷去的。”
“好。”席向晚合衣坐到床头, 捧了翠羽递来的热茶, 没喝, 而是道, “什么时辰了?”
“丑时有一刻钟了, 姑娘。”翠羽仍旧有些犹豫,“姑娘,真的只看着, 不去将樊家的人留下吗?这次都察院的人早有准备, 从晋江楼一直跟着他们去四平巷,等他们到了那个院子里就立刻将人就地围住抓起来不行吗?”
“你觉得,樊家最不缺的是什么?”席向晚反问她。
“钱?”翠羽猜道, “樊家富可敌国,这也是他们占据岭南的最大本钱和立足根本。樊家一倒台,大庆或许都会不好一阵子。”
“不是钱, 也不是权。”席向晚淡淡道,“樊家最多的,是死士。你知道樊家养了多少死士吗?”
“樊家自己在岭南养着私军,死士想来也不会太多,既然姑娘问了, 那我便往大里猜……”翠羽顿了顿,胡诌道,“六百人?”
席向晚看了她一眼,笑了,“光是我知道的,最多的时候,一共九千人。”
翠羽立刻摇头,“姑娘又说笑了,樊家的权力这样大,被允许养的私军也只有三千人的规模,禁军上下全部加起来不过五千人,死士可不是那么好培养的,动辄更新换代,消耗极大,养一个所需要的花费都是天文数字,就算对于樊家来说,九千这个数字也太耸人听闻了。”
“你以为,樊家为什么有这么齐全的情报网?”席向晚笑道,“樊家的势力,比你猜想得要大得多,这是先帝在位这么多年也不去动它的原因所在。”
樊家是在大庆开国之时突然暴富起来的,高祖在位几十年的时间里,樊家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变成了盘踞岭南的怪物。
永惠帝登基之后,哪怕最是手段狠辣之时,也只是敲打了数次樊家家主,而没有真正对他们的根基动手或威胁过,双方才一直相安无事到如今。
又是几十年过去,如今的四皇子想要和樊家对抗,除非找到正确的方法,否则太难太难了。
“他们养了这许多的死士,用起来的时候也不手软。”席向晚继续道,“即便今日动手了,也抓不到什么人,他们自尽的速度根本令人来不及阻止,更会惊动樊子期,让他知道今日一切是我和宁端设下的全套,反倒得不偿失。”
毕竟席向晚火急火燎折腾出来这一出,只是为了让念好能脱险罢了。
“那……真就这么看着樊家的人光明正大去杀人?”翠羽无奈道。
“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樊子期应当不会杀的。”席向晚沉吟了一会儿,才下定论道,“我先前和你说,找去的替身要扮得疯疯癫癫,而且长得和念好一点也不像,你都记得?”
“姑娘放心,那人有一千张脸,演谁像谁,您怎么说的我都原话告诉了他,绝不会露馅。”翠羽肯定地点点头,“可即便他会假死之术,面对樊家那群人,我还是心中有些不安宁。”
“不担心。”席向晚道,“樊子期这会儿也不想闹出大动静来,如非必要,他不会在汴京城里做出格的事情。”
“是因为四殿下要回来了吗?”
席向晚点点头,“四殿下约莫今日日落时就能回汴京城了,只盼此番不要再出任何漏子,只要安安稳稳登基就是了。”
她望了眼窗外隐约透进来的月光,等待着四平巷的回报。
利用樊承洲成功引起了樊子期的疑心之后,席向晚就必须完全打消樊子期的好奇心,让他忘记甄珍的事情,更甚者,将樊子期的注意力转回岭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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