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往日里一直跟在唐新月身边接受教导的席平胜不慌不忙地让管家如常运转府中一切,自己便做了准备出门去,直奔的就是武晋侯府。
看着这栋他自出生开始就居住的大宅如今成为别人的府邸,而他甚至还要求情才能在没有拜帖的情况下得到主人的接见,席平胜仍带着稚气的面上闪过一丝暴戾。
这原本……都会是未来属于他的东西。
门房在席府干了许多年,认得席平胜的脸,也就顺理成章地往里头通传了进去。
只是席存学当值,三兄弟又没有一个在府中的,只得去找了王氏,又正巧在半路被李妈妈给撞见了。
李妈妈一听席平胜的名字便和善地笑道,“夫人和老夫人都忙,这点小事不要打扰她了,你带着三爷家的三少爷来前厅,让姑娘见便是。”
席向晚在席府隐隐也有当家做主的架势,门房立刻应了是,掉头到门口便将席平胜接了进来。
席平胜跟着走了一段路,发觉去向不太对,“这是要去见谁?”
“见姑娘的。”门房顿了顿,察觉自己的说法不太对,又改口道,“是大姑娘。”
席明德在世,席府的姑娘得排个行,现在席府上下就只有席向晚一位姑娘,自然是不需要再分别排行的了。
席平胜笑了笑,好奇道,“三位堂兄都不在吗?”
“少爷们都有差事在身。”门房恭敬地答道。
“真好。”席平胜流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神情,“我哥自从宫宴之后就再没回过家了。”
门房回头看了一眼席平胜,心中有些怜悯:这毕竟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突然从最受宠的位置上掉下来,又接二连三地出丑事,恐怕三房是不能好了。
但他深知自己只是个下人,便什么也没多说,沉默地领着席平胜到了前厅便离开了。
席平胜按下心中焦急,规规矩矩地坐在对他来说还是高了一些的椅子上,静静等待着席向晚的到来。
期间下人来给他上茶,席平胜留心观察了几眼,发现几乎都是生面孔,心中便知道分家之后席府里面的下人一定是换了一班人,没给外头的人留插手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便打着一会儿见到席向晚要用上的腹稿。
席向晚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她可比她的几个哥哥要好吓唬得多了!
174、第 174 章 ...
席向晚带着碧兰不紧不慢走进前厅时, 手里捧着一只灰色的鸽子。
见到席平胜将目光落在自己手中, 露出两分极其符合他年龄的天生好奇来, 她不由得笑了笑。
席平胜是唐新月带在身边自小教导的,别的不说,难道一脸孩子气的模样还指望她真的相信?未免也有些太小看她了。
将刚刚飞到的最后一只信鸽交给碧兰去喂食, 席向晚坐到了席平胜的对面, “许久不见了, 八弟。”
席平胜在这一辈人中, 是年纪最小的, 男嗣里排行第八,满打满算出生到现在,和席向晚说的话也不够二十句, 可谓生份得很。
席平胜也知道自己想要当家主挑大梁还差点火候, 但如今三房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她也只能自己上了。
听见席向晚的话,他抬眼有些惴惴不安道, “大姐姐莫怪,祖父过世之后,父亲丁忧, 说家中越低调越好,便极少让我出门了,省得和我哥一样惹上麻烦。”
席泽成恐怕是要在牢里再多待上十几年的功夫了,席向晚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出来的。
不过席平胜的话倒是将他自己干净地撇了出去,这半年三房和武晋侯府的不往来全被推到了席存学一个人的身上。
席向晚轻轻笑了笑, 接过李妈妈递来的茶,气定神闲地用杯盖撇了撇浮在上头的茶叶,道,“八弟今日上门,若是要给祖母请安的话,她老人家昨夜里梦见祖父,说是唠嗑许久,今日体乏,还没起呢。”
席平胜脸上失望又遗憾,“那看来是不便见祖母了。许久不见,我心中对祖母怪是想念的。”他极为真实地叹了一口气,惹得李妈妈朝他看了一眼。
这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戏,果然不愧是唐新月亲手调-教出来的。
早就知道席存学府里头发生了什么的席向晚也不急着问席平胜的来意,只端着嫡姑娘的架子和他天南地北地寒暄,全然没有问席平胜究竟为何而来的意思,对席平胜脸上的焦急和欲言又止也统统视而不见。
上门求人,还想保存自己脸面叫别人先开口的,这算哪门子的自矜?
大房和三房两家人,可不是友好到能闹性子的关系。
席平胜几度做出犹豫踌躇的表情,见到席向晚都无动于衷,最后不得不起身朝席向晚深深一揖,“大姐姐,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要说给大伯父听的。”
“户部公务繁忙,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席向晚善解人意道,“八弟不如先回府去,改日送个拜帖,等父亲休沐了再来。”
席平胜要真挺了这番话,那可就是十天半个月都等不到见席存林的日子了。他立刻摇摇头,“此事耽搁不得,还请大姐姐听我一言。”
席向晚颔首安抚他,“你别急,慢慢说。”
席平胜这才终于找到了将刚才打好的腹稿一口气全都吐出来的渠道。他深吸了口气,道,“我父亲昨晚上突染疾病,晚上就烧得不省人事,今日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诊,那大夫却公然伤人,还信口开河污蔑了祖父的唐姨娘,说她……”少年的面皮泛起尴尬的红色,“说她腹中有孕,硬是将这无稽之谈宣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唐姨娘当即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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