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她冰冷地诅咒道,“风水轮流转,便是我死了,也有人会让你尝尝我今日尝过的一切,叫你知道寄人篱下、委身于自己厌恶的人的滋味有多么令人厌恶!”
宁端听不得有人对席向晚口出恶言,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他正要开口,就被席向晚的手给拉住了。
“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受过委屈?只有你有资格报复别人?”席向晚轻轻笑道,“你说的那种滋味,我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你放心,无论经历过什么,我都会是胜者,而你看不到那一天。”
唐新月对樊家忠心耿耿,和死士别无二致,况且都察院早就拿到了樊家的罪证,只等朱家交代完毕便寻机捉人,不必非要从唐新月身上再拿一份证词。
况且,席向晚今日已经从唐新月身上发现了十分了不得的信息了。
“奉劝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到了地下的时候,别找错人了。”席向晚说完,转身拉着宁端便往外走去。
宁端被她拉走之前,从火把底下冰冷地看了唐新月一眼。
即便唐新月已经下定决心去死,迎着宁端的视线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不是因为席向晚方才阻止了他,唐新月甚至怀疑宁端能在这大牢里当场杀了自己——牢狱本来就几乎等同于都察院的自家本营,宁端在里面什么事情做不了?
席向晚嫁给谁不好,偏偏是宁端……这下便是之后找到那东西,想要强行夺走也越发困难了。
唐新月缓缓地挪回了冰冷潮湿的被褥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埋头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狱卒再度前来敲响了她的牢房,带着不耐烦和轻蔑,“又有人来看你了。”
少年隐含着激动喜悦的声音响起,“唐姨娘!”
唐新月抬起了头来,见到牢房前的人竟然是穿着黑色斗篷的席平胜,微微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花了些钱打通关节。”席平胜贴着铁栏小声道,“姨娘,你过来一些,我有话要告诉你。”
唐新月忍着腹绞痛起身,慢慢靠近席平胜,几步路的功夫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她轻轻喘息着问道,“府中怎么样了?”
“父亲仍然高热不醒,认不出人来。”席平胜的声音压得很低,好似生怕被旁人听见,“姨娘,我有方法救你了。”
“救我?”唐新月心中一瞬间升起了喜意,但她瞬息便将这抹窃喜掐死,“别说胡话,你势单力薄,怎么能斗得过大理寺都察院!”
“不必和他们斗的。”席平胜摇摇头,“我昨日去武晋侯府的时候见到了宁端,他和席向晚极为亲密,恐怕是一丘之貉,不能指望他们了,我得另寻方法将你救出来。”
“怎么救?”唐新月狐疑道。
席平胜小心地看了一眼狱卒的位置,张嘴对唐新月做了个口型。
唐新月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恍然,“行不通的……”
“行得通!”席平胜急切道,“我打听过了,只要给够了钱,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到。他们神通广大,甚至知道姨娘将平日里的积蓄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的积蓄?”
“是啊,”席平胜用力点头,“那为首之人让我来问您,愿不愿意将藏在床侧玉枕里头的钱财都交出来?”
他一问完,就看见眼前的唐新月像是没了支撑的布娃娃似的往下跌去,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她,两个人在牢房里外两侧同时跌落在地,好不狼狈。
等唐新月摔倒在地上,席平胜才瞥见她已经被血完全浸透了下身的囚衣,吓了一跳,“姨娘,你出了好多血!这里的人对你用刑了?简直是目无王法!”
唐新月就及时拉住了席平胜的衣服拽住了少年,她喃喃地道,“玉枕,交给那些人吧。别砸碎了,只当是去典当的,整个交给他们便是,免得引人注目。”
拿着东西出门典当,便不引人注目了吗?
席平胜皱了皱眉,还是乖巧点头了,“好,姨娘,我知道了。”
“快去吧,我没事的。”唐新月勉强地笑了笑,“你……你是个好孩子。”
“姨娘放心,我会治好父亲,也会将你和大哥都救出来的。”席平胜斩钉截铁道,“等到以后,武晋侯府,我们也能夺回来!”
他壮志踌躇地说完,又给身旁狱卒塞了些银子,便匆匆离开去拿唐新月的玉枕了。
唐新月却瘫软在牢房门边的地上,失去了动弹的力气。
席向晚说的一切,唐新月原本半信半疑,可席平胜捎来的话,却验证了一切。
那个特制的玉枕里头根本不是什么钱财,甚至都不是什么可以变现的东西,而是能证明唐新月身份的东西。
里面有她从岭南偷偷藏在身上带到席府里的几片树叶,以及几度变更、用来和樊家送信取信的特定时间,除此之外,更有樊子期亲手写下送给她的一封信。
这些都是唐新月视若珍宝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的,找上席平胜的人却一口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劫狱之罪,只要被当场捉住,是可以当场斩立决,并事后追查株连三族的——这是背后之人不仅要她死,还要将席府三房的其他人一道铲除,寸草不留的意思。
席平胜是个好孩子,但他在唐新月心目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上自己效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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