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左等右等,宁端好似铁了心要憋死他自己,席向晚自己尚未察觉,心中却是有些和他杠上了。
她在月夜里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的都是“宁端这会儿是不是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最后还是翠羽探头轻声唤了她,才转头回了屋子里。
翠羽立刻十分有眼力见地将手炉塞到席向晚怀里,“大人什么时候走的?”
席向晚抱着手炉轻哼一声,“刚来就走了。”她说完便缓步回了内屋,后头翠羽一脸茫然。
这是吵架了?再一日不到就是夫妻的两个人了,择了这个半夜三更的功夫吵架?
虽然席向晚是气哼哼地回了床上,但怪异的是她将手炉往旁边一放,眼睛合上没多久,睡意居然就沉沉来袭,让她很快便陷入了安眠乡当中。
第二日果然是天刚蒙蒙亮,王氏就起了身,将席向晚也一道喊了起来。
今日对王氏来说也是大日子,她盯着席向晚也坐起来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换衣服打扮,席向晚坐在床沿边上打了个哈欠,道,“翠羽,我昨天好似梦见宁端了。”
翠羽正要伺候她换衣服,随口道,“姑娘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那日他站在月色里,当着宣武帝的面对我说,他要解除和我的婚约。”席向晚面无表情。
翠羽手一抖,“姑娘怎么梦见这种无稽之事?大人既然已经被您说服,便不会再改变想法的。”
“他最好是。”席向晚轻哼,站起身来往内屋里头走去,“热水备好了?”
“就在里头呢姑娘,仔细烫!”翠羽赶紧去拿沐浴要用的东西,等她进去时,席向晚已经在浴桶里头坐着了。
席向晚对着水面端详了自己一会儿,拧着眉道,“翠羽,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个冤大头?”
翠羽:“……”她思索片刻,才谨慎道,“姑娘自然不是冤大头。”
“那为什么宁端总觉得我是吃亏的那个?”席向晚又问。
翠羽:“……”她解释不了,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姑娘,花瓣再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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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府里头如今已经装饰成了低调的红色,虽是皇帝别开一面恩准的喜事,但毕竟永惠帝走了才三个月,一切还是从简的好。
即便如此,人人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来回穿梭之间忙着自己的事,条条有序毫不紊乱。
席存林已经换好了一身新作的衣裳站在云辉院门口,他站了一会儿,又坐立不安地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又站住,看起来一幅十分焦躁的样子。
席元衡不由得笑了起来,“父亲别急,时辰还早。”
“我知道。”席存林喃喃自语地念叨,“我知道……可这也太不紧不慢了!”
席元清无奈,“父亲,阿晚要是去得太早,宁端还没来,她得在门口喝西北风。”
席元坤也跟着劝,“是啊,阿晚的身子咱们都清楚,还是等宁大人来了之后请他在外头多等一会儿吧。”
席存林其实也觉得很有道理,但他义正言辞地训斥三个儿子,“误了吉时可是大事!”
席家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是都不再劝他了。
席元衡转而道,“我去外头看看迎亲的来了没。”他说完,掀起袍子飞快地就奔了出去,两个兄弟竟谁也没能拦住他。
才跑出没多远,席元衡迎面碰上了匆匆跑来的管家,管家一脸喜色,招呼道,“大少爷,首辅大人带人迎亲来啦!”
席元衡站住脚步扭头看去,席存林显然已经听见了,他表情更为焦急地探头往云辉院里看了一眼,又回头对席元衡一个劲地摆手:快去快去!
席元衡会意,携着管家往前头跑去,预备替还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的席向晚再拖一会儿时间。
宁端都在门口了,席府却没个正经的主子去迎接,总归是不好的。
宁端自己倒是不在意,他穿着一身与平日里同色的喜服骑在马上,静静地等待在席府的门口,身后跟着的一帮均是都察院里的官员与官兵,两列一百人,面色冷凝身着盔甲,看起来不像是迎亲,倒像是抢亲的。
就算是王虎,此时在百姓们的目光下也觉得这番作为有些高调,他小心地捅了捅身旁钱伯仲的腰眼,小声道,“这番真不会太过高调?”
“不会!”钱伯仲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咱们这是给大人长脸呢!”
王虎半信半疑地坐正身体,在丝竹吹打声中抬眼看了看席府的门口,微微皱眉,又不放心地往钱伯仲那头歪了过去,“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
钱伯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王虎将要打开的乌鸦嘴,抹脖子瞪眼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你想……”死这个字到底是没赶说出来,只对他又做了个脑袋落地的手势,才让王虎悻悻地安静了下来。
彪形大汉有点委屈地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担心么……”
钱伯仲白他一眼:看看大人多淡定,在马上连气息都没变过一瞬,怎么你就不行?
他们俩不知道,但前头背脊挺直面色冷淡的宁端其实心中几近一片空白,他几乎都要忘记接下来的流程步骤是什么了。
席元衡到门口时见到的便是冷着一张脸的宁端,立刻上前哈哈笑着招呼了两句,又瞄了一眼时辰,松口气:吉时还早,也是宁端到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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