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端规规矩矩地拥着她,没有再动。
原本洞房那夜误打误撞的同床共枕过去之后,他就打算提起在外间支一张床睡的建议,结果对着席向晚的眼睛却屡屡开不了口,让年轻首辅十分唾弃自己的卑劣和贪婪。
因此第二日他们也是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这第三日也是。
宁端小心掩饰,没让席向晚发现自己夜间几乎不入眠的事实,不想却在今夜被在梦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席向晚给吓了一跳。
她哭得安安静静又悄无声息,可泪水却从禁闭的双眼里汹涌地流出来,顺着脸侧一路流到发鬓里,那架势将宁端当场就给震得坐了起来,想尽办法将她给喊醒了。
却不知道做的是什么梦,才叫她这样委屈和不安。
宁端心不在焉地用空余的手梳理着席向晚背后黑绸似顺滑的长发,突地听见怀里传出一句咕哝的声音,下意识嗯了一声。
席向晚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后,她有一次叽叽咕咕起来。
这下宁端明白了她是在说梦话,有些好笑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席向晚安静了大约也就是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而后冒出一句咬字清晰的梦呓来。
“……大笨蛋宁端。”她说。
宁端:“……”他的动作一顿,低头去看埋在自己怀里的人,一时有些摸不透她究竟是真的睡了还是假的睡了。
也就是这一句,之后席向晚便不再声响,安安静静地伏在宁端的胸口度过了这个噩梦突然缠身的夜晚。
宁端怕席向晚再做噩梦,守着她熬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也没想明白那句大笨蛋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208、第 208 章 ...
半夜哭成个泪人自然是有代价的。
第二日起来之后, 席向晚对着镜中自己肿成了核桃的眼睛无语凝噎。
替她挽着头发的碧兰也很是无奈, “夫人, 您昨晚是怎么了,竟哭成这样?”
席向晚支颐靠在妆奁前,虽说后半夜睡得不错, 但还是有些精神恹恹, “没什么, 我做了个噩梦。宁端一早就出去了?”
答话的是翠羽, “是, 夫人。大人天刚亮就走了,宫中来人唤的。”
席向晚一想便也猜到八成是樊家的幺蛾子。樊子期一安全回到岭南,那必然就是樊家和宣武帝的冲动完全爆发的瞬间。
而这问题就在于, 樊子期究竟能不能活着抵达岭南地界, 而在这期间,樊旭海又究竟要大张旗鼓地为了谋反做些什么准备了。
明日就是席向晚回门的日子,其余别的倒是不用她操心, 钱管家拍着胸口保证他会将要带回席府的东西一应俱全地准备好。
只是梦里席元坤提到曾祖父留下来的箱子,仍旧让席向晚心中有些放心不下,只等着回门时去问问席老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真有这些, 怎么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
思索着这些事情用完早饭之后,席向晚还没想出个头绪来,钱管家便来报说有人求见。
“姚老先生?”席向晚扬眉道,“先生年纪大了,在外头等不好, 快请他去正厅,我这就过去。”
“是。”钱管家应声去了。
席向晚思量自己如今是当家主母,面上清汤寡水的不好,让碧兰给自己描了眉之后才去正厅,姚老先生正将喝了一口的茶盏放下,见到席向晚到来,他早有准备地起身行礼。
席向晚连忙摆手,“姚老先生请不要多礼了,晚辈受不起。”
姚老先生的岁数很大了,虽然看着精神矍铄,但毕竟是和高祖一个岁数的人,与席向晚不知道差了多少个辈分,她怎么敢堂而皇之受这位的礼。
姚老先生颤颤巍巍站直身体,缓声道,“宁夫人,我原本是想先送拜帖,等过一日再来登门拜访的,只是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时间紧迫,才贸然今日求见,虽宁大人不在府中,老朽有一二言不知道能否托夫人转达?”
席向晚颔首,示意翠羽过去扶着老先生坐下,才道,“老先生要找我夫君说的,是不是和那枚印章有关系?”
宁端是带了一张印有那玉印底下刻印的纸去寻的姚老先生,恐怕这位学识渊博的老先生已经从中发现了什么。
“宁夫人知道?”姚老先生松了口气,“这就更好了,请夫人听我细细说来——这印章,恐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
连着昨夜梦里和现在听见前朝两个字,席向晚心中微微一动。
“那图案虽说如今已经见不到了,那却不是因为没有人用,而是因为大庆立国之后,和前朝有关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没有人会去使用了。”姚老先生从袖中取出折叠好的一张纸递给身边的翠羽,“宁夫人请看,这是我从前朝的记载中寻到的另外一些印章。”
席向晚接过翠羽递来的纸,细细扫过上头是用笔画出的几列图形,点头道,“这些确实和我那枚印章上的十分相似,但又有不同之处。”
姚老先生叹着气道,“这是前朝皇族的私印,皇族中人各有一枚,上头的印信各不相同,代表的是不同皇族中人的身份,便如同玉玺一样,一种一个,没有人敢于造假的。”
席向晚动作一顿,她将纸放到手边,朝姚老先生一笑,“或许是先生认错了。”
“宁夫人此言差矣。”姚老先生却十分认真地反驳了她,摆出一幅老学究的模样解释道,“每个印章的不同也是有迹可循的。有的巧妙地将名讳融入其中,又或者是排行的数字,您若是细看那张纸便能辨别出来许多前朝末代皇族中的人。宁大人送来的那一枚印章,我已经找到是属于谁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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