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向晚的沉思中,马车不疾不徐地到了太行宫外,樊子期的属下先将他连着轮椅一起送下了马车,才掀开帘子将席向晚也请了出来。
席向晚一落地,翠羽便疾步贴到了她身侧,手中亮闪闪的软剑耀了席向晚的眼睛,“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席向晚摇了摇头,又对一旁的樊子期道,“你也早就知道那密室在何处?”
樊子期笑了笑,他稍稍一抬手,身后的属下便推着他的椅子往行宫里走去,熟门熟路得好似眼前的不是太行宫,而是岭南樊家的祖宅似的。
席向晚顿了顿,也缓缓跟了上去,翠羽一步也不敢离开她身边,警觉地瞪视着身边的樊家人,寸步挪进了太行宫中。
有樊家的十几名死士围着,大多的宫人们都没有上前自找死路,唯独先前席向晚来太行宫时为她引路的那名女官看见这边一团人便过来制止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家行宫中怎么能随意行走?”
“这位姑姑。”席向晚立刻抢在死士动手之前开了口,“还记得我吗?”
女官看了人群中央的席向晚和护住她的翠羽一眼,了然地向她行了一礼,“宁夫人。”
“既然是你认识的人,便不为难了。”樊子期摆了摆手示意两旁人绕开这名女官。
但女官却坚持跟在了席向晚身旁,她道,“宁夫人,是要去那处吗?我替您再领一次路吧。”
席向晚沉吟片刻便朝女官招手,“姑姑到我身边来,这里有人认识路。”
樊子期没阻止,他的死士们自然也就没有动作,等到女官也进到樊家人的包围圈之中后,才再度起步向前。
翠羽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周围这些人的对手,哪怕拼命断后也是不可能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席向晚从此处安全送走的,这时候只能在心底祈祷樊承洲正跟在不远的地方随时准备出手抢人了。
再者……席向晚方才保下的这位女官也是会功夫的,或许三人配合默契,抢一个樊子期不注意的空隙,能将席向晚从包围圈中抢出去、安全送出城。
然而,像是知道翠羽脑子里打着什么算盘似的,席向晚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
翠羽这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冷,是紧张到了极致的表现。
席向晚的体温向来比他人偏凉一些,可眼下翠羽居然察觉自己的体温比席向晚还低!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席向晚冷静的神情中汲取了力量,慢慢也地跟着沉静下来三分,视线在死士中央反复回转着寻找着转瞬即逝的缝隙和漏洞。
席向晚安抚好了翠羽之后就将手松开,她跟在樊子期的身旁走了一段,确认樊子期确实是知道那密室在何处的。
难怪说书先生说了——“为什么樊家只找钥匙,而从来没有大动干戈找过锁呢?”
樊家从一开始、几十年前就知道密室藏在太行宫里了。
可他们又是从何得知?
宝令公主身边那个背叛的唐姓下人带到樊家的消息,被他们口口相传记了下来吗?
这却有些太草率了……
随意一个前朝公主身边的下人,说前朝末代皇帝留下了一个密室,其中藏着某件重要的东西,这就让樊家几代人深信不疑、苦追了几辈子?
太说不通了。
席向晚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发觉那处密室所在的宫殿就在面前不远处,面色沉凝地轻出了一口气。
乳白色的玉印被樊子期握在指间,他温和地对席向晚道,“我们进去吧。”
席向晚睨他一眼,仍然保持沉默直到进入宫殿、樊子期开口让人将那置物架如同上次女官做的那样旋转开来为止。
樊子期只扫了一眼置物架背面的雕花,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里就确认了放入玉印的正方口子,他让身后属下推着自己的轮椅上前,面带笑容地将玉印缓缓推入了口子中,轻轻按了一下。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密室没有打开,甚至置物架中也没有响起什么锁被解开的咔嗒声。
微笑从樊子期的脸上消失了。他盯着置物架背后的小孔看了一会儿,没有愚蠢地再试一次,而是直接用两根手指将玉印抽了出来,低头细细检查过一遍,赞赏地叹息,“这是假的。难怪你见到它在我手中也一点不急,原来早就掉了包,是我小看你了。”
席向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樊大公子刚才自己说了,这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宝令私印,在你手中变成了假的,也能怪到别人头上去?”
樊子期不怒反笑,他抛动了两下手中玉印,而后毫不吝惜地将其直接砸在地上摔成了两截,清脆的声响叫护在席向晚身旁的翠羽神经一崩,还以为樊子期这就要动手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樊子期望着席向晚的眼神仍然很温柔,他伸手道,“现在这室内只有这些人,如果你不将玉印交给我,我也不会伤害你,但我会伤害你身边的人,比如这个都察院来的小丫头,又比如这个太行宫的女官。我知道你心地软,定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的,是不是?”
席向晚方才只是顺势嘲讽樊子期一句,也不是真打算用废话来和他发时间,开门见山道,“宝令私印不在我身上,但也只有我知道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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