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快抄!”绣嬷嬷催促婆子们,一群老而弥坚的婆子们进了丫头们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搜了起来,搜了半日,顶多是些有心人送给小丫头们的些许铜钱、首饰、绢料。
绣嬷嬷抄家时,果然,游氏、骆氏,甚至是骆得意、骆得仁、骆得闲已经捆着大呼小叫的云丫、月牙两个过来了。
骆氏这次是当真不赞同夏芳菲的举动,冷了脸道:“你可还知道自己是客?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坊中邻居听见了,那可如何是好?若惊动了坊中武侯,假抄家就成了真抄家。”
游氏紧抿着嘴,此时也不装好人了,紧跟着骆氏道:“外甥女可是有什么不满的,若有,说给舅妈听就是了。亏得老爷早睡了,若听见抄家二字……不说我们骆家上下不得好,外甥女没了亲舅,将来也会被人欺负。”
夏芳菲立在门前廊下,面上波澜不惊,只瞅了眼云丫、月牙,蹙眉道:“丫头们都来齐了?”
“还有个露珠捆在后廊。”柔敷低头,不去看满脸愠色的骆家人。
“这三个丫头果然经不住事,大惊小怪,连抄家两个字都敢喊出来,实在留不得她们。都怪柔敷,我虽病了,但她好端端的,竟然会眼拙挑出这么三个小丫头。”夏芳菲并不觉得自己客居在此,便该忍气吞声,若不是骆得计,此时,哪怕落选,她也能光明正大地回平衍州。
“哎。”柔敷道。
雀舌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庆幸自己没在露珠之列,本要替露珠三人求情,此时眼瞅那三人被捆了,还被堵住嘴,不敢吱一声。
“哼,闹出这么大阵仗,你只是想说自己丫头不够好?”骆氏失望了,她原以为夏芳菲有长进了呢,望见绣嬷嬷过来,沉声道:“绣嬷嬷也跟着芳菲胡闹?”
绣嬷嬷悻悻的,将搜来的东西堆在廊下。
“这是什么?抄家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也太不将我们骆家放在眼中了,怎地没抄出金银铤子来?”游氏的怨气遮也遮不住,当即拉着骆氏,苦着脸道:“妹妹,我待芳菲如何,你是知道的,可今日这么一出,叫我实在忍无可忍……”
“芳菲,你还不认错!”骆氏气道。
夏芳菲瞥见柳姨娘急匆匆过来了,先沉住气任凭游氏说,随后背着手,对绣嬷嬷道:“嬷嬷还没抄过我房里呢,未免旁人说我不公正,嬷嬷且去抄。”
柳姨娘莫名地心跳起来,拉了拉骆得仁的袖子,随即笑道:“七娘,哪有自己抄自己的?况且你一直病着,有什么好抄的?快罢手吧,仔细又有丫鬟不知轻重,把话嚷嚷开。”
“想嚷嚷的,尽管嚷嚷就是。我虽卧病不起,可也听见几个上蹿下跳的小人诽谤我在骆家里勾勾搭搭,如今就搜个清楚明白,瞧瞧我可是个与人私相授受的人?”夏芳菲连连咳嗽。
“芳菲的意思,是我们骆家的下人靠不住,会造谣生事?”游氏柳眉倒竖,再次去拉扯骆氏的手,“妹妹,嫂子……”
“我知道嫂子难做,既然她要搜,就叫她搜,若搜出什么东西来,看她怎么收场!”骆氏开始认定夏芳菲是在自证清白,于是凑在游氏耳边说:“嫂子,若她下不得台,正好借口她在骆家生事,把她送道观去。”
游氏咬到了自己舌头,心叹骆氏果然心狠手辣,对亲生女儿也是如此,“妹妹这话当不得真,只是芳菲要搜,那就叫她搜吧。柳姨娘,帮着绣嬷嬷……”
“不必!施嬷嬷跟着绣嬷嬷进去搜,其他人,包括我,谁都不许进去。”夏芳菲道。
骆得意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听说“抄家”,他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万万没料到竟然是夏芳菲惹的事。
游氏冷笑夏芳菲挑谁不好,竟然挑了施嬷嬷,施嬷嬷可是没东西都能搜出东西来的主。
施嬷嬷本在人群后头,此时被点了名,赶紧上前来,先疑惑夏芳菲怎叫了她,后想她一准叫夏芳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坐实她与人私相授受的名声,替骆得计报了今天的一箭之仇。
☆、祸水西引
施嬷嬷请示了游氏,便跟着绣嬷嬷进房里去搜。
只见这房里就如清修的出家人的禅房一般,床上不见罗衾,柜子里不见霓裳,就连梳妆台上,也只有一把梳子一把篦子。
绣嬷嬷、施嬷嬷算得上是老相识,此时二人互相提防着,一同搜检床铺、箱子,最后齐齐走到梳妆台边。
绣嬷嬷将梳妆台上的匣子一屉屉抽开,三层屉子抽下来,都空无一物。她心下也琢磨不定夏芳菲是想叫她搜出东西来,还是不想。
施嬷嬷没搜出东西,却觉定是夏芳菲奸猾,一早将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藏起来了,才敢大大方方地叫她来搜。施嬷嬷满心里琢磨着如何藏点东西,叫夏芳菲摘不掉私相授受的名,眼珠子四处扫荡,只等绣嬷嬷大意了,就下手。
“好了,七娘房里干净着呢,没东西。”绣嬷嬷抽到最后一层屉子时,眼皮子跳了一下,快速地把屉子推了回去。
施嬷嬷似是而非地跟着点头,耳尖地听见绣嬷嬷抽最后一个屉子合上时,屉子里发出“哗”地一声,连忙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那层屉子抽出来,翻在梳妆台上,又听“叮”地一声,却见屉子里的夹层轻而易举地掉在梳妆台上,那层薄薄的木板夹层上,躺着一枚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翡翠玉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