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四娘又含笑答应了,领着夏芳菲、骆得计出来,三人各自进了轿子,便向外去。
骆得计在轿子里筹谋着如何讨好慕青县主,廖四娘闭目养神,夏芳菲则在酝酿着凄惨的情绪。
听闻轿子外仆从说出了坊门,夏芳菲微微撩开帘子去看,见骆得意骑着马立在坊门边,初初对上他的眼睛,便立时将那撒花翡翠帘子放下,靠在轿壁上,心道骆得意的好意,她是不能领了,她不能一辈子都跟骆得计、游氏牵扯不清。
一路听着街上喧嚷之声,夏芳菲心里有些忐忑起来,扯着衣裳,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倏地就觉轿子已经停下。
“到了。”轿子外响起廖四娘的声音,夏芳菲出了轿子,先望见骆得计站在廖四娘身后,随后,就见各色打扮的女子云集在慕青县主府前堂上,有布衣荆钗的平民女子,有穿着朴素的小家碧玉,有满脸福气、披金戴银的贵女,也有穿着缟素,还在守孝的寡妇,甚至其中还有几个鬓发苍苍的老妇,几个垂髫之年的女孩儿。
众女子虽身份打扮年纪不同,但个个满脸肃杀,一身怨气。
晴和的天里,因这群女子身上的怨气,富丽堂皇的县主府上,阴风四起。
“畜生!”夏芳菲抚了抚竖起的寒毛,心道从老到少从贵女到庶民全集齐了,这么大的怨气,那狗下辈子一准连猪狗都做不成!
☆、果然有效
“嘘!”廖四娘将手指竖在粉唇边,示意夏芳菲噤声。
夏芳菲原以为自己新来,定会惹人注目,谁知,除了几个年纪与她相当的俏丽女子觑了她几眼,便无其他人看她。
“跟我走。”廖四娘轻声道,脚步轻缓地牵着夏芳菲,随着其他女子神神秘秘地向后堂去。
“四娘!”骆得计忍不住轻呼一声,只觉得今日慕青县主府上,开的并不是廖四娘所说的赏花会,满心疑惑地去看夏芳菲、廖四娘,见她们二人不看过来,便又望向其他人,终于认出了两个贵女,待要客套地过去寒暄,脸上的笑容刚刚浮出,便被那两个贵女脸上的煞气吓退了,只得一头雾水地跟着廖四娘走。
女人队伍里,鸦雀无声,只听见环佩叮当、衣料簌簌的声响,临近慕青县主府后堂,便闻见浓厚的檀香气息。
众人随着慕青县主府的婢女在一所用鸦青绸缎封住的大屋前站住,看那大屋足足有五间房那般大,虽还不曾进去,但看那门窗皆用绸缎封住了,想来一缕阳光也进不去。
“挂羊头卖狗肉,慕青,你请我来,不过是想叫表弟追来罢了。叫他来有何难事?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便是你想进郡王府,我明儿个大摆筵席,接了你过门就是。”
屋子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无喜无悲的声音,屋子外,方才一直面沉如水的众女脸色稍稍一变。
夏芳菲怔住,疑惑这是谁那么一阵见血,敢戳破慕青县主的心思。
“玉侧妃?”骆得计先还怀疑自己上当了,此时听见萧玉娘的声音,当即又想既然不常出门的萧玉娘都来了,那今日一准是个盛大的宴会,不知康平公主会不会来,自己只有见了康平公主的面,才能叫康平公主见识到她的宠辱不惊,才能叫康平公主重新看重她。
玉侧妃?夏芳菲瞅了眼廖四娘,见廖四娘颔首恬静地站着,便也装作没听见屋子里的话,老实地跟着廖四娘站着。
“哼,谁要进敏郡王府?我要叫那狗生不如死。”
“女人呢,何苦呢?”萧玉娘的嗓音十分柔和,吐字清晰,虽不见人,但听她这声音,很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
大屋里许久没有声音传出,吱嘎一声,裹着绸缎的六扇大门洞开。
夏芳菲跟着旁人鱼贯而入,才进入,便被呛得咳嗽不停,大屋里乌烟瘴气,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就只剩下虫蛇爬动的沙沙声。
夏芳菲一直酝酿着凄惨的情绪,不料此时被烟雾熏得不需酝酿,便泪流满面,擦着眼泪,才看清楚身边一穿着大红大绿衣裳的妇人正往鼎炉里塞金纸、沉香,看那妇人脸上胭脂红艳俗气,猜到这妇人是个神婆。
果然,借着金纸燃烧的火焰,夏芳菲望见其他几个跟这妇人一般穿着打扮的女人正神神叨叨地嘀嘀咕咕,离着她最近的那一个,念着不知哪传来的邪经,脸上露出了几近癫狂的神色。
“玉侧妃万福。”
骆得计的声音将夏芳菲唤醒,夏芳菲立时转过头来,望向身前,还不曾看见人,便闻见一股穿透檀香气息的馥郁香气。烟雾蒸腾中,夏芳菲流着眼泪,终于看见面上站着一个宫装女子。
这女子梳着高高的朝天髻,鬓边簪着兴许还戴着露珠的大红牡丹,一身鲜红衣裙萎垂在地上,一双不悲不喜的美目里,颇有些随遇而安的恬淡,与一众满身怨气、煞气的女子迥然不同。
“你就是夏芳菲?骆得计,你怎么也来了?果然传言属实?”萧玉娘身边,又有一人穿过烟雾走来。这女子虽穿着一身水田服,但尚且不及萧玉娘显得飘逸,且,在萧玉娘的映衬下,姿色就显得稀疏平常,但一双凌厉的眸子,又叫这女子在气势上不输萧玉娘。
这就是求而不得的慕青县主了,夏芳菲心里替慕青县主可惜,暗叹她果然是有眼无珠,竟会看上那狗,心里想着,连忙冲萧玉娘、慕青县主施了个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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