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芳菲因甘从汝那一眼,立时如芒刺在背,后悔方才那句话里嘲讽的意味太浓又将那狗得罪了,背上火辣辣得疼,扭头觑见项慕青嫉恨地盯着她,先惶恐,随后又想怎地这么久了,还没人将项慕青这犯罪押送出去?
正在想着,果然大理寺众人醒过神来了,秦少卿对灵王拱手道:“王爷,慕青娘子毕竟是金枝玉叶,我等手上公务繁忙,不如,请王爷将慕青娘子一并带回府中?除去封号种种的公文,随后便送入灵王府内。”
灵王心知秦少卿这建议也是给他留些体面,惭愧地拱了拱手,当下无奈地对项慕青道:“走吧。”
“父王……”项慕青的眼睛犹自看向甘从汝,眼神细致地从他的剑眉星目上扫过,暗暗企盼着他看过来。
“还不快走?”灵王嗔怒道,先前不曾阻拦项慕青,乃是一不将巫蛊厌胜一事放在心上,二是误以为甘从汝不气恼项慕青的所作所为,乃是对项慕青也有些情谊,如今眼瞅着项慕青落到如此下场,还对甘从汝牵肠挂肚,不禁怒火中烧,决心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在听审时,叫甘从汝不得好死。
项慕青皓齿紧紧咬住朱唇,眼眶一热,落着泪就随着灵王向外去。
“圣上已令人在县主府厢房内放置了热水、罗裙、胭脂水粉,请廖家四娘、夏家七娘梳洗过后,随着秦少卿回府。”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来,望见梁内监、敏郡王还在,诧异道:“康平公主、韶荣驸马已经回府闭门思过,梁公公、郡王殿下还未回府?”
夏芳菲、廖四娘连连拱手道谢。
梁内监慌张下咬到了舌头,“康平公主、韶荣驸马已经回去了?”他还指望着康平公主出面恐吓这些臣工呢。
说起平衍项家陵寝的事,梁内监觉得自己委实冤枉,在长安城里只手遮天惯了,他听人说起四季如春、稻米满仓的平衍州内有一处广阔无垠的肥沃土地因是坟地便无人开垦,于是习惯性地贪得无厌派下人去那地面上建庄子、修水田。谁能料到那块坟地,竟然能跟皇陵扯上干系。
不,应当是换个人,得知那“皇陵”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得知这官司会跟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敏郡王还有他这大太监扯上干系,定没那胆量上折子一股脑儿将他们都告了。
只是,此事蹊跷得很,平衍与长安城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到底是谁那么有能耐,能将他们一群人都跟一块没落士族的坟地牵连起来?
“五郎,此事蹊跷得很,不知五郎从哪里知道碑石的事?又是谁设下天罗地网,能将咱们都牵扯在内?夏刺史那老迂腐定然没这能耐。更何况,一年到头急报多的是,此事并非军机要事,那状纸又是谁暗中疏通,能够直达太后圣驾前?”梁内监赶紧问,康平公主定然高枕无忧,顶多换个驸马,可他与甘从汝二人,只怕就没那般好逃脱了。
夏芳菲、廖四娘正待要去梳洗,听见梁内监这句话,当即顿住脚步,双双暗叹梁内监果然不同凡响,顷刻间就悟出此事背后有主谋。
能用“贪心不足”这一招将长安城里最嚣张跋扈的几个人网罗在内,这位幕后之人,定然不同凡响,至少此人能够不留痕迹地与康平公主、梁内监、甘从汝来往。
“就不告诉你。”甘从汝抱着手臂戏谑道,因自己乃是为碑石酿出大祸,便知引他入局的人,乃是熟知他心性的至亲之人,旋即满心苦涩地猜到是谁“大义灭亲”了。
“殿下,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竖子不可与之谋!梁内监断定甘从汝知道,赶紧耐着性子追问。
萧玉娘、秦少卿脸色凝重,也纷纷揣测起幕后之人是谁。
“看谁跟夏七娘亲近不就知道了?”刑部尚书脱口道,话说出口,才觉自己失言了,他这一句话,可是将夏芳菲立成了靶子。
刑部尚书这话极有道理,夏刺史定是听从幕后之人的指使,才敢押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将长安城里这几个无法无天之徒告上。而这幕后之人,投桃报李,焉能不照应着夏刺史在京中的家小?
夏芳菲不以为然地望着刑部尚书,摇了摇头。
“夏七娘,老夫这话可有差错?”刑部尚书虽自持是正人君子,不忍将夏芳菲这弱弱女子立为靶子,但看她摇头否决他的话,还是赶紧问了句。
夏芳菲此时已经不将梁内监那阴狠的目光放在眼中,毕竟梁内监也是个即将回家闭门思过的人,“您都想到了这点,那位一直不露踪迹的高人,岂会想不明白这点?若那人肯对芳菲施以援手,芳菲又怎会险些命丧黄泉?”暗暗瞥向甘从汝,心道这人若还有点人性,就当露出惭愧之色。
蠢娘们!给人指引了方向还不自知!甘从汝满心无奈,以严厉的眼神示意夏芳菲对着梁内监这等老奸巨猾的人只能少说少错。
贱、人!不曾在那狗脸上看出一丝惭愧,夏芳菲心叹天道有轮回,很该将这狗五马分尸。
“……可是,夏七娘你终归没有命丧黄泉。可见,有人暗中,为你延医问药。”梁内监狡黠地冷笑,急着将幕后之人找出,镇定自若地冲三司一拱手,“咱家回府闭门思过,诸位若传唤咱家,咱家定然随叫随到。”
这……
夏芳菲怔住,据柔敷说,暗中替她请大夫的人是骆得意,可骆澄如今还在为自己的官位担忧,想来骆澄父子也没那能耐布下这么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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