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四娘关切地紧紧握住夏芳菲的手,心叹夏芳菲还是年轻,比不得梁内监等人城府深沉。
“蠢货!快去洗漱,本王送你回府。”甘从汝拿着手支撑在下颌上,紧紧地盯着梁内监的背影,猜度无所不用其极的梁内监为引出幕后之人,定然会手段狠辣地令人偷袭夏芳菲,以在夏芳菲命悬一线时,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夏芳菲懒怠理会甘从汝这话,犹自纳闷自己哪一句话错了。
果然,萧玉娘道:“五郎,快随着我回府,免得因你不速速回府闭门思过,罪上加罪。”
“表姐先回府吧,写折子要紧。”甘从汝声音低沉,不将旁人的劝说放在眼中,只想着倘若那人被梁内监揪出来暗害了,那他的至亲之人,便又少了一个。
“五郎!”萧玉娘疑惑了,再看夏芳菲,又疑心甘从汝看上了夏芳菲,连忙去扯他袖子,挨近了低声道:“五郎,如今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此事过了,表姐替你将七娘接进……”
甘从汝推开萧玉娘的手,眸中晦暗莫名,“我注定是不得好死的人,表姐莫再替我费心,此次的事,谁也不许替我奔走。”
“五郎,天佑自会奉旨将夏七娘……”
“不必再说了,天佑,不必费心去找什么幕后之人,今次的事,就是甘某串通夏刺史布下的局。”甘从汝心知秦天佑为救他,定会跟梁内监一样,煞费心思地将幕后之人找出,于是先声夺人地将这事认下了。
刑部尚书汗流浃背,与其他同僚互看了看,全装作没听见,当下纷纷拱手告辞。
夏芳菲哑口无言,不明白这世道怎会有这么反复无常的人,携着廖四娘的手,低着头向外去。
“……自己坑死了人家,自己再为人家延医问药……”廖四娘摇了摇头,这等天方夜谭,那狗也能说得出口,果然今儿个的长安城特别的怪。
萧玉娘、秦少卿立时明白甘从汝在庇护那幕后之人,旁的不提,甘从汝在曲江上大撒酒疯,从宫中回郡王府后,早将夏芳菲是谁忘了,如此,怎像是与夏刺史同谋大事的人?况且,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梁内监哪一个对他不心存防范,又岂会入了他的局?
“五郎,究竟是谁?”萧玉娘问,看甘从汝衣裳上渗出血水,连忙道:“叫少卿去送人吧,你随着我回府换药。”低垂着眸子,暗暗咬牙,即便此次要违背甘从汝的意愿,哪怕是与梁内监同盟,她也要保住甘从汝。
“大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甘从汝苦笑道:“还请你们二人,看在从始至终,从汝不曾有过怨言的份上,今次就听我的吧。太后定然不会将我如何,便是流放岭南,也不过几年就回来了。”
萧玉娘一震,如花面容顷刻间苍白如纸。
“玉娘。”秦少卿心存不忍,却又满面惭愧。
他们少年心性,不满太后垂帘听政、萧家外戚作威作福,几年来在长安城里做下不少事。从救萧玉娘出宫到眼下的大兴医道,每每都令甘从汝或担上骂名或饱受皮肉之苦。如今听他一句,当下羞愧不已。
“……正是如此,我等才不能任凭你……”秦少卿红了眼眶,明明主谋不是甘从汝,偏甘从汝却屡屡成了太后眼中的出头鸟。
“倘若我流放岭南,萧家必要逼我休表姐。你们二人借此时机,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好?”甘从汝笑道。
秦少卿腔中越发憋闷,冷笑道:“我等岂是不管你死活的无情之人,倘若你流放岭南,我必随着你同去。至于那幕后之人,你不愿意叫那人遭了康平公主、梁内监的毒手,那我等也会尽力庇护他。只是,你收收性子,好好求求太后,兴许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萧玉娘因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心中一动,转而看秦少卿言语坚决,便也道:“正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事关你我的事,太后若高兴了,便是不容外人置喙的家事。太后若不高兴了,才是事关天下的大事,你我且遂了太后的意向她示弱……”
“玉娘不必说了,此地片刻之后便要被查封,你且家去。我与天佑留下。”甘从汝不容人反驳地发话。
萧玉娘心知甘从汝心存芥蒂,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又看他心意已决,当下也不多说,对他们二人点头示意后,便向外去。
“五郎,我且奉旨将廖四娘、夏七娘送回家去,再押送你回郡王府闭门思过。”秦少卿袖着手,自是明白皇帝此举是为了给廖四娘长脸,毕竟,其他比廖四娘、夏芳菲二人更需要梳妆的女子都没资格去梳洗。
“嗯。”甘从汝忧心忡忡。
他们二人一同从这“大堂”中走出,默契地向厢房去,一路上只望见无数侍卫拿着封条,将一间间大屋的门窗贴上封条,又将一口口巨大的箱子抬出院门。
离着厢房下的长廊还有二十余步,秦少卿带领侍卫停下脚步,看甘从汝还要向前走,当即拉住他的袖子,“五郎,厢房里人家女儿正梳洗呢。”
“这大热的天,难不成你我在太阳地里站着等?”甘从汝微微蹙眉。
“难不成,你想喝着茶,坐在房里看人家梳妆?”秦少卿吸了一口气,他心里甘从汝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君子风度。
“隔着门窗,在廊下等就是。”
“若透过门窗,听见了什么动静呢?”秦少卿脸上烧红,毕竟隔着一道门,门里两位女儿家在梳洗呢,若听见了水花飞溅声抑或着女儿家的嬉戏娇啼声……越想,越发觉得瓜田李下,应当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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