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得计方才撸起袖子教训夏芳菲,此时甘从汝进来了,也不敢胡闹,落落大方地行了个万福,“见过姐夫。”
甘从汝一噎,此时半是心疼夏芳菲,半是觉得她太过不自量力,怔怔地看了骆得计半日。
游氏涨红了脸,虽是夏芳菲有心撩拨,但夏芳菲是客,且又与骆得计实力悬殊甚远,见甘从汝一直看骆得计,哪里不知道他为的是什么,咳嗽两声,遮遮掩掩地道:“得计新近一直在吃药,是以发福了一些。”
骆得计先还坦然,此时也不免涨红了脸,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夏芳菲瞠目结舌,骆氏心里有数,却明知故问道:“莫非是迟迟不见有消息,这才吃的药?”
游氏点了点头,“药都吃了上百斤了,总不见好。又疑心是她早先太过瘦削的缘故,于是又补了一补。”见夏芳菲如今已经儿女双全,就连廖四娘也是出嫁一年后就生了儿子,不禁心里泛酸,越发焦心起来。
夏 芳菲喝了热茶,听游氏这么一说,也便心气平和了,捧着茶碗偷偷去看骆氏,见骆氏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又打发甘从汝去随着骆澄等人说话,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 只觉自己大意了,原本当骆得计外强中干,谁知道她便是中干,也足以靠着重量将她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料想自己今生报不了仇,不免悻悻然,也没心思听骆氏、 游氏人虚伪地互相客套,在一边坐了一坐,本要叫恭郎、赛姨回来,谁知前头来说恭郎、赛姨随着骆澄玩笑呢,便作罢了。
略坐了小半日,便匆匆告辞了,待回到家中,夏芳菲、甘从汝二人在说着骆得计发福的事,说了好半日,骆氏才开口说:“她原先吃过一种药,那药吃了之后,再胡乱吃旁的药来解,定要发福不可。”
夏芳菲、甘从汝俱以为骆氏说的这药是早先梁内监给骆得计吃的药,便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略 迟了半月,待到正当顺风南下的时节,夏芳菲、甘从汝等人便整理了行装准备乘船南下,骆氏是铁了心要随着他们去的,只是临走前机灵地将自己的嫁妆全部带上了 船,她的意思,是绝对不便宜了骆家人。夏家上下拦不住她,也只能由着她去了。一群人顺风顺水地重新回到霁王府,偏站在门前,众人便为难了。
项二郎、甘从汝、秦天佑望着霁王府的匾额高高地悬挂着,不约而同地望向同来的岭南王项漱郎。
新皇倒是给了项漱郎一座王府,可那王府也是偏远得很,据说十分破烂,于是项漱郎、宋大娘夫妇二人都不肯去,此时随着船到了霁王府门前,众人都为难了。
昔日甘从汝、秦天佑住在偏院还可,毕竟如论如何都要敬霁王这主人家,可项漱郎是做过皇帝的人,而且人家的母亲如今又是皇帝,若叫他住在偏院,未免太不敬重他了;可叫他住在正房,以他为尊,众人不甘心。
于是众人怔怔地站着,连是叫项二郎先踏进门,还是叫项漱郎先走一步都判断不出。按着齿序,是项二郎年长,可项漱郎是做过皇帝的……
“大干爹、小干爹,亲爹,什么时候进门呀?”赛姨领着项漱郎一家的小儿歪着头不耐烦地走来问甘从汝等人。
却原来因这四个男人犹豫不定,整个队伍都在后面停下了。
甘从汝咳嗽一声,心知今次谁先进门,是决定日后主从的关键,昔日是他们三人掌管这一方的水土,连地方上的官员都要惧他们三分,如今项漱郎来了,先不说他是后来的,且说他至今没递上投名状,就这,他们就不甘心叫他分一杯羹。
秦天佑、项二郎也咳嗽一声,俱是不说话。
项漱郎虽是后来的,可也是做过皇帝的人;虽那皇帝有名无实,可到底做到哪里都有人敬他三分,于是好不容易摆脱了权欲熏心的萧太后,也想主持一方,于是也不肯让步。
“你们不走,我们走了。”赛姨不耐烦地领着一群小兄弟小姊妹向那门去,见四人挡路,又折回来先推霁王再推项二郎,又叫甘从汝、秦天佑让开路来,随后对后头队伍道:“快进来吧!”说着,先带着一群小伙伴跑了进去。
奶娘、太监们紧跟在进去,轿子、车队见了,就也匆匆跟着进去。
只剩下甘从汝四人立在门外,项漱郎耷拉着脸,心知其他三人是一伙的,自己要入伙没那么容易,于是开门见山道:“我是不打算走了。”
项二郎一愣,甘从汝道:“漱郎,你不知道,这岭南大得很,又道路不通,你树个幌子招兵买马,过两年就能再做皇帝了。”
项二郎连连点头称是。
旁的不说,只听甘从汝这话,项漱郎就知道岭南这地是真正的山高皇帝远,于是道:“我又不想做皇帝,做皇帝有什么好?我这爱你们这地上的荔枝龙眼果子,旁的并不求。”
“果真?”项二郎笑道,让开路待队伍蜿蜒着都进了门,立时先一步向霁王府大门去,谁知到了门前就被项漱郎抓住了袖子。
“你不是不求别的吗?”项二郎冷笑,心知自己只要拿一句项漱郎把他们项家江山弄丢了,就可叫项漱郎哑口无言,但那话太过伤人心,远不如用其他话挑衅项漱郎来得有趣。
项漱郎脸上涨得通红,又见甘从汝嘲讽地看他,只有秦天佑厚道一些并不嘲笑他,憋了半日,终于吐露心扉道:“我好歹也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你好歹也要敬我一敬,也叫我尝尝掌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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