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鸿打量着商琴用一身碧色衣裳包裹得越发纤长的身量,不觉失神,笑道:“去的是鱼米之乡,可是是去抓那米里的蠹虫去的,哪里能够享受。”
傅振鹏随着商韬边说边笑地慢慢走上来,商琴见傅振鹏一身官袍,便笑道:“振鹏哥哥做官了?那惊鸿哥哥呢?”
傅惊鸿不以为意道:“你振鹏哥哥在江南抓官商勾结的私盐贩子立了功,可惜我白去了一遭,没甚功劳。”
傅振鹏道:“你莫胡说,是你不知又怎地生出闲云野鹤的性子,不爱做官,只爱办事,将功劳推给了我。凌王爷不爱强人所难,才叫你留了白身。”转而对商琴道:“过两日我成亲,你来吗?”
商琴笑道:“自然要去,不光去,我如今可是有钱人,还要送礼呢。”
商韬指着商琴摇了摇头,傅惊鸿、傅振鹏也笑了,忽地听到下面一阵锣鼓声,商韬开口道:“不该今日出门的,今日……谢家人游街呢。”
“已经判下来了?”傅振鹏问。
商韬点了点头,“谢老爷、谢大爷秋后处斩,剩下的,年纪大的流放到军中洗衣煮饭,年纪小的,男子为奴,女子为娼。皇上是发狠了要杀一儆百。”
商琴略眨了下眼睛,说道:“振鹏哥哥听见了吧,以后做官千万小心,不然就要步了谢家后尘。”
傅振鹏笑道:“琴妹妹放心,日后你振鹏哥哥不能成为鼎鼎有名的傅青天,也不会做了声名狼藉的贪官奸臣。”
因见商琴并不介意提起谢家之事,其他人也不有意做出顾忌她的模样,商略、商韬、傅振鹏、傅惊鸿站在楼上向下,只见谢蕴父子两个坐在囚车里,一路被人追着丢菜叶等物,几人具是不盛唏嘘。
商琴向下看去,忽地手被傅惊鸿握住,待要扯开,又怕惊动了身后的碧阑,旁边的商韬,于是只能用指甲向他手心里掐去。
傅惊鸿捏着掌心里纤巧的手,不禁心潮澎湃,他是当真想将商琴看做妹妹——毕竟总是他养大的,给她准备亵裤、肚兜,给她洗澡,这些事自己不知做了多少次。只是她这模样,又说服不了他自己将他看做妹妹。借着袖子遮挡,拿了拇指慢慢摩挲她的手背,任她小猫一样掐着,总不肯放手。
“也不知连六哥儿怎样了。”碧阑伸着头问。
商韬道:“进了定南老王爷北边庄子里做下人去了。”
碧阑啧啧两声,伸着头问:“老爷,你说谢家那些娇养的姑娘们日后会怎么着?可会有寻死的?她们可是平日被人多看一眼就要死要活的。”
商略扭头骂道:“就你这丫头舌头长,放心,死不了,蝼蚁尚且贪生,这世上当真肯死的有几个?况且谢大姑娘在谢家的时候就不清不楚地生了孩子。”
傅惊鸿道:“……秦淮河上,大抵会出来几个名动天下的花魁了。”
商琴回忆起谢玲珑的性子,默默点头,谢玲珑进秦淮河的时候年纪也不小尚且能左右逢源,如今只怕那花魁定是她的了,想起一个人来,便问傅振鹏:“振鹏哥哥,你们可见到施佳姐姐没有?她一个人离了家,大抵是去找你们呢。”
傅振鹏道:“施姑娘好能耐,一个女儿家,果然还叫她千山万水找到了。只是我们要办差,都不好带着她,到底是相识,又不能叫她流落在外,就给了她一些钱。这么着她还一直跟着打理我们的衣食,王爷见了,就问惊鸿要不要纳她为妾,惊鸿不肯,王爷就也不管了。只是地方上不知道的,当真以为她是惊鸿的妾呢。”
“那她人呢?”商琴问。
“谁也做不出将她一个女儿家丢在外头的事,已经将她送回施家了。”傅振鹏道。
商琴喟叹道:“若是我一个人流落在外,指不定给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琴儿妄自菲薄了,这么个铺子,可都是你自己个赚下的。亏得我早先还觉得你腼腆,出去见人不会说话,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商略捋着胡子,很是赞赏地看向商琴,依稀觉得傅惊鸿离着商琴太近了一些,又开口道:“走吧,振鹏兄弟做了官,两位傅兄弟都立了功,就叫老夫请你们吃酒接风吧。”
傅惊鸿、傅振鹏忙答应了,商琴终于将手抽出来,听傅惊鸿一边走,一边跟商略说忙完了江南盐政,肃清了京城内外吏治,要歇一歇,再谋划着劝谏凌王爷什么“民生在勤,勤则不匮”。
商琴站在楼上看傅惊鸿、傅振鹏跟着商略、商韬走了,自己闷闷地握着自己的手走神。
“姑娘,我们也该回去了。”碧阑道。
商琴道:“不急,毓秀郡主大婚用的凤钗,我再跟老师傅交代两句。”说着,又下楼跟四个银匠老师傅说话,将事事交待清楚了,才领着碧阑、朱轩二人走。
轿子里,商琴将手伸给碧阑,“你握着我的手。”
碧阑一头雾水地接过商琴的手,“姑娘的手怎地了?”反复将商琴的手看了又看,没看出不对劲来。
商琴将手抽出来,又递给朱轩。
朱轩摸了一摸,也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商琴不理会她们二人,方才楼上还镇定自若,此时不禁脸上一红,佯作天热微微撩开帘子,看外头人头攒动,半响,低声问碧阑、朱轩:“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嫁人?”
碧阑忙慌道:“姑娘不喜欢我们,要将我们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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