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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延棋立时道:“这些倒无所谓,太子赏赐他小产的娘子一些滋养东西,就够叫他感激涕零的。太子约束门下之人,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我等的荣辱前程,全看太子了。”
    太子只管点头,疑心是傅家兄弟迂回地向自己示好,暗道傅振鹏、傅惊鸿原是亲兄弟,傅惊鸿不知哪里得罪了皇上,皇上不喜傅惊鸿做官;那自己便提拔傅振鹏,总是一样的。
    于是过了两月,傅振鹏便被太子提拔到户部报道。
    冯茝兰见傅振鹏升官,原本因小产还有见了娘家人郁闷不已,此时不免又打起精神,听傅振鹏说不办酒席庆贺,先有些不喜,但她忌惮傅振鹏得很,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随后就听说太子门下“嫡系”的官员因宠妾灭妻“这等小事”被人弹劾,太子“大义灭亲”没有包庇那人,当即不敢出风头,只置办了一桌酒席打发人送给傅惊鸿、商琴两个。
    落花巷子里的傅家中,傅惊鸿拧着眉头,琢磨着如何再出一次风头,毕竟不管皇帝对他态度如何,他总算是皇帝跟前挂过名的,要是“江郎才尽”,就贻笑大方,闲坐着,听说冯茝兰送了酒席来,便叫人拿了两罐子女儿茶送去做回礼,在三进菜园子里转了又转,到底思路不畅,一双青面布鞋蹭脏了,才背着手向前头走去。
    进了正房侧屋里,听到动静,便进去,见商琴跟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师傅在一起坐着说话,对面凳子上,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干净利落的管事。
    商琴手里托着个凤冠,见傅惊鸿进来,对着他的头比了比,嗤笑道:“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众人忙站起来跟傅惊鸿见礼。
    傅惊鸿拱了拱手,叫众人依旧坐下,问:“这是谁家姑娘要嫁人了?”再一看,又见商琴身边还有三四顶凤冠,上面因出嫁女儿娘家身份不同,垂下的璎珞又有五个穗子的,三个穗子的,“好家伙,出嫁的人那么多?”
    一位姓吕的老师傅笑道:“太子定下来了,人心安稳了,大家嫁娶可不安心了许多。这是翠环阁接下来的,听说姑娘新近不爱出门,便送了过来。”
    老师傅说得隐晦,傅惊鸿却听明白了,一一看去,见几个凤冠各不相同,看那金凤姿态最威严的,便知是个权贵家女儿戴的,凤姿飘逸的,又是个诗书门第出身的,又见最里面还有两顶蟠龙金冠,纳罕道:“男子的金冠你也做?”
    商琴笑道:“我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什么赚钱做什么,从婴孩的长命锁,到老寿星驾鹤西去用的玉珏,我哪一样不能做?”
    两位老先生笑着说:“小娘子做的东西灵巧,又不重样,所以大家伙喜欢。”
    傅惊鸿听那一声声“小娘子”,心里不免悻悻然,坐在一旁听商琴头头是道地跟两个师傅说话,又叫了一男一女两个管事上前,指着冠子道:“送了东西去,千万要仔仔细细将话说明白了,这冠子上哪一处都有典故,那些典故必要说出来,人家才能恍然大悟然后称好,你腼腆不肯说,人家见了也说不出个好处来,下次就未必来找咱们。”
    两个管事道:“姑娘放心吧,你的话我们一句也没错过。”
    傅惊鸿一时无聊,便问:“什么典故?”
    商琴笑道:“自然是好的典故了,比如用上什么珠子,雕上什么花纹,都要给人家说出一个好兆头来才成。这好兆头,还要用诗句来描摹,不能太过肤浅外露,不然就如同跟人家才定亲的姑娘说什么早生贵子一样,没得讨人嫌;又不能太深奥了,不然人家听不懂,还当我们卖弄墨水。”
    傅惊鸿立时会意,明白不过是些寄托多子多福、夫妻恩爱的典故,陪着坐了一会,等老师傅、管事都走了,便悻悻然地仰身倒在她怀中,叹道:“只怕我是江郎才尽了,竟然想不出个更好的点子来。若没有好点子,皇上的心思又琢磨不透,我只怕当真要靠着你养活了。”
    商琴手里把玩两根簪冠子的簪子,沉吟道:“你想没想过,兴许,皇帝不许你做官,是因为他慧眼如炬,不肯叫你一身才华糟蹋了?你想,你要是做官,岂不是就要进了部、科、道,那就是定了术业专攻了。就跟我一样,明明男子女子的冠子都能做,一旦被人以为只会做女子的,就丢了做男子冠子的财路。大家里男儿的衣着也精细得很,会来事的人家里男孩比女孩还金贵,这笔银子,不赚叫人心疼得很。”
    傅惊鸿会意,搂着她的腰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看了《民生十要》,看穿我深知民间疾苦,且所知甚杂,因此不愿意叫我只去了一部一道?”
    商琴连连点头,傅惊鸿道:“你这猜测还算说得通,看来我定力还不够,竟然为了这事着急。待我也慢悠悠地十年磨一剑。十年后再一鸣惊人。”
    商琴噗嗤一声笑了,将傅惊鸿推起来,将这屋子里的东西自己收一收,然后放进弃着屋顶高的柜子里,忽地想起最上头的柜子上存着两粒早先凌王妃赏赐的红宝石,暗道用那宝石做了长命锁上的饰物,等毓秀郡主生了孩子送她,便又搬了凳子去勾,踮着脚站在凳子上跳了两下,依旧摸不着,便打算叫碧阑搬了梯子来。
    “你求我,我叫你坐在我肩膀上去够。”傅惊鸿仰头看着她笑。
    商琴乜斜了眼居高临下道:“不必,你也算不得十分强壮,压坏了你,我拿什么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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