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琦退出了房间。
秀珠看了眼她手上未被动过的蜜饯盘子,低了低声:“娘娘还是不说话?”
秀琦抿紧唇,朝院子门口看了眼:
“夫人还没来吗?”
今日前院的人过来传话,说是请了国公府的人进府看望娘娘。
秀琦当时惊了下,却也松了口气。
殿下还是将娘娘放在心中的。
有些话,她当奴才的说不得,可夫人说的话,娘娘总能听进去些的。
只不过,她早上和娘娘禀报此事的时候,娘娘好似并未听进去。
秀琦和秀珠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听见了动静。
一个身着富贵罗衫红裙的少妇被奴才扶着,又快又稳地走进来,她看起来不过将将三十左右,少妇韵味甚存,端得是矜贵盛人。
秀琦和秀珠一惊,上前:
“少夫人,怎么是您来了?”
国公府长媳,礼数地半服了身子:“两位姑娘,娘娘可有时间见臣妇?”
秀琦转身进内室传话,秀珠领着她进去。
“今日年宴,皇后召诰命夫人见面,母亲进宫了。”待没了旁人,国公府长媳才解释了一句。
她扫了眼这正院,和上一次她来时相比,这院中冷清了许多。
少夫人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心。
等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内室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少夫人看着憔悴的小姑子,险些没稳住情绪。
她勉强行了礼,倏然拧眉:
“娘娘,您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王妃见了亲人,委屈涌上心头,她泪珠子突兀掉下来:“长嫂……”
少夫人话头一顿,惊住。
她嫁入国公府时,小姑子尚未及笄,见惯了她张扬高傲的模样,何时见过她哭?
少夫人也算看着她长大,在闺阁时,小姑子待她也是敬重亲近,两人关系素来不错,否则母亲也不会让她来王府。
少夫人心疼地拧了拧眉:
“究竟怎么回事?”
“你身子素来健朗,怎么会闹到连年宴都参加不了?”
消息刚传回国公府时,她们还以为只是娘娘做错了什么,不过一个说辞。
直到殿下派人进府请人,她们才知晓,娘娘是真的病了。
王妃伏在她怀中,哭得说不出话来。
少夫人看向秀琦,秀琦犹豫了下,才一五一十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少夫人听完,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娘娘,您糊涂啊!”
王妃哭声一顿,她仰起头:“长嫂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少夫人严厉道:
“错!不仅错,还大错特错!”
看着娘娘不想说话的模样,少夫人尽量平静地问她:“娘娘,您将殿下当什么?”
王妃动了动嘴唇,想说,当夫君。
“您心悦他,将他当夫君,这没错。”
“可娘娘莫要忘了,您将殿下当夫君前,他还是主子。”
和寻常人家不同,嫁入皇家的女子,既是妻子,也是奴才。
这些道理,娘娘进府前,她和母亲都曾揉碎了和娘娘说过,只是如今看来,娘娘根本没听进去。
“娘娘和殿下闹,一次两次,殿下可当情趣。”
“但如今娘娘闹到宫中,闹到府外,您叫殿下如何想?”
“莫要说殿下,就是寻常人家,男子耐心皆是有限,又能容忍几时呢?”
王妃脸上不为所动,少夫人有些心累。
往日看着挺聪慧的人,怎么动了心后,就变成这般了?
少夫人只好说:“娘娘若继续这般下去,迟早会让殿下和您离心。”
似是离心二字太刺耳,王妃终于有了反应:
“他现在还不算和我离心吗?”
少夫人立即道:“若真的和娘娘离了心,殿下又何必请臣妇来开导娘娘?”
“娘娘明知殿下看重您府中胎儿,您自己为何不重视?”
王妃心口疼了一下:
“我不重视?为了这胎,我日日喝那苦涩不堪的药,日日承受腿脚抽筋的痛苦,我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他,长嫂怎么可以说我不重视?”
少夫人没又因为她激动而收回前言,只平静地反问她:
“娘娘重视,娘娘的身子怎么差成这样了?”
王妃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少夫人见状,忍着心疼,叹息了一声:
“娘娘,您听臣妇一句劝。”
“您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和殿下置气,不是和后院女子争宠,而是养好自己的身子,平平安安地诞下嫡子。”
少夫人握着她的手,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句道:
“只要您平安诞下嫡子,您的身份和地位就稳若磐石。”
王妃死死咬住唇瓣,长嫂的话似针一般狠狠扎在她心上。
让她疼,却也不得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无力地说:“我知晓了……”
少夫人无言,这世间女子多艰难,她只能拍了拍娘娘的手:
“得知娘娘身子不好,昨日母亲哭了一夜。”
“望娘娘记住,您的身后还有国公府呢。”
王妃鼻尖一酸,闭上眼,任由眼泪掉下来:“……是我不孝,叫母亲担心了。”
长嫂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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