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是武将之女,许是家风影响,即使生得一副纤细模样,却学不来那种娇滴滴的作态,刚进府时,心直口快地凭一张嘴得罪过不少人。
她闹过不少笑话,甚至还受过王妃的处罚。
罚得多了,也就学乖了,知晓自己说话许是不讨喜,她就很少往人前凑。
但不知为何,殿下待她却是不错。
下一刻,姜韵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她垂眸看去,就见付煜勾了勾唇角,举起杯盏,对余氏道:
“王妃一人在院中也是无聊,你既想她,不妨明日去陪王妃解解闷。”
余氏脸色差些僵住。
相较于王妃,她对李侧妃更怵些,所以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
入府后,她不得礼数,王妃罚她,只是罚跪这般,可李侧妃却是最会磨人,寻着她的错处,总让她抄书。
她平日最不耐的就是看书写字。
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她就真的喜欢王妃了。
余氏堪堪挤出一抹笑:“娘娘身子不适,妾身粗手粗脚地不懂规矩,别碰着气着王妃,妾身还是不去了。”
付煜只扫了她一眼,算是默许了她的推辞。
李侧妃不动声色地稍拧眉。
她一直不明白,余氏这般粗鲁的女子,殿下为何会对她有几分恩宠。
姜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
许是旁观者清,姜韵大概能猜到些付煜的心思。
后院中皆是这般温温柔柔、娇娇滴滴的女子,即使付煜再喜欢这般类型的女子,也总会有些腻味。
忽然这其中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可不就入了付煜的眼?
姜韵刚进府时,对此情形也曾拧过眉心。
可她以这般姿态和付煜已经相处了三年,她这时再去换个方式待付煜,那也过于虚假了。
而且,伪装总会露陷的,她只能以她最舒适平常的状态去面对付煜。
姜韵垂着眸眼抿唇,她稍攥紧了手帕。
付煜放下酒杯时,余光不经意扫到身旁女子绞着帕子的手指,他动作似乎顿了下,又似乎没有。
他抬眸,和往常一般,只不再和余氏说话,他平静道:
“用膳罢。”
众人皆等着他这声吩咐,舞台上伶人凑乐起舞,李侧妃也终于又扬起笑脸,她娆娆地端起酒杯:
“殿下,妾身敬您一杯。”
两人年少相伴着走来,付煜没有不接她这杯酒的道理。
红灯笼透着暖光,付煜眉眼也似多了些温和,他端起酒杯,道: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李侧妃险些鼻子一酸,这些日子心中的埋怨和不满,几乎要随他这一句话皆散了。
她仰头饮尽杯中的果酒,才轻哼着道:
“都是妾身该做的,哪当得起殿下的一句辛苦。”
苏良娣看得眼热,她也举杯,柔柔道:“妾身也敬殿下一杯。”
对苏良娣,付煜眉眼的温和就似散了去,他稍颔首,没说什么,端起了酒杯。
苏良娣见状,捏着酒杯的手稍紧,脸上似有些黯然,却也举杯一饮而尽。
许良娣就坐在苏良娣身旁,若是往年,李侧妃后敬酒的皆是她。
可如今苏良娣抢在她之前,许良娣心中原还抱着希望,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殿下什么都没说就应下来。
甚至,都没有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就在许良娣心情难受地时,忽地她听见殿下的声音:
“许氏,你身子刚好,本不该饮酒,但今日你生辰,许你少喝些。”
许良娣一愣,才反应过来殿下是在和她说话,她侧头觑看,原来陈良娣已经敬完了酒,三位良娣只剩她了。
许良娣些许红了眸。
人在过度心凉后,得一点温度都会觉得欢喜若狂。
许良娣就是如此,明明殿下之前那般不顾及她,如今只是主动提了她一句,她就忍不住举杯,眸子紧紧盯着付煜,道:
“妾身谢过殿下关心。”
付煜没多少表示,只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待节宴快至结束,李侧妃眸含期待地看向付煜:“殿下,今日晚了,殿下待会休息在何处?”
虽是问句,但李侧妃的意思不言而喻。
按规矩说,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付煜皆该留宿在正院中。
但许氏比王妃先进府,每年元宵这日又是许氏生辰,往年这日付煜皆是留宿在许氏院子中。
可今日办的却是节宴,而不是许氏的生辰宴。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殿下也未必会去许氏院子中,而王妃又怀有身孕。
所以,李侧妃才会有此一问。
许氏也透着期待和不安地看向付煜。
付煜抬手捏了捏眉心,看似温和,却谁的意都没顺着:
“前院还有事。”
一句话,就决定了去处。
李侧妃和许氏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许氏,往年这日殿下皆去她院子中,今日却不去了,这一点让她浑身发冷。
付煜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起了身。
李侧妃本是心中不虞,但她余光看见许氏的神色,忽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站起身恭送殿下离开后,轻飘飘地睨了许氏一眼,她什么都没说,掩唇轻笑了声转身离开。
这一声笑,如同一巴掌般,狠狠打在许氏脸上,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