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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事重重。
    姜韵顿觉口中的饭菜颇有些没滋没味。
    她放下木箸,看向付煜,迟疑半晌,终究还是轻声问:
    “殿下为何日日皆要来城南?”
    她咬唇,将那句“好似无需殿下”咽了回去。
    女子眉眼拢着担忧和怯生,付煜觑向她,眉眼内敛沉稳,他动作似有些停顿,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是为甚?”
    姜韵哪里知晓?
    她抬眸,却撞进付煜微深的眸子,悄悄掐紧手帕,她拧眉细想了番,实话实说:
    “城南百般危险,殿下却一直皆在,奴婢只觉得殿下爱民如子,心怀甚大。”
    和她不同,她的眼界只能放在区区一个后院中。
    对于殿下这些人,她掩不住心中的惊羡。
    女子所见所识,让她们只能认识到眼前小小的一片天地,其余不过皆耳闻。
    道一句女子见识浅薄,她纵有心却也根本不知如何也无力反驳。
    “亲历亲为?爱民如子?”
    姜韵的思绪被付煜意义不明的两句重复拉了回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仰脸看向付煜。
    难道她说错了?
    谁知付煜只是放下了木箸,指节轻轻敲点在桌面上,他往后靠了靠,眸眼中透彻又清醒,他眉眼本就清隽,如今漫不经心地轻挑了挑眉梢。
    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会这么想,那旁人自然也会。”
    一句话,叫姜韵呼吸停了会儿。
    她不傻,自然明白付煜话中的意思。
    有心为灾民是一回事,从中谋利又是另一回事。
    总归,既能让定州一事平定,又能得到他想要的名声或旁物,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女子脸上的错愕颇有些明显,付煜眯眸,轻哼一声:
    “怎么?觉得本王不对?”
    姜韵回神,收起脸上的错愕,她摇了摇头,小声说:“奴婢只是觉得,奴婢想得狭隘了。”
    有利不图,那是傻。
    若她是殿下,她自认做不到殿下这般。
    说着轻松,敢于日日穿梭于难民间,其中需要的勇气不必言说。
    说罢,姜韵有些闷闷不乐地垂下头,她持起公筷,夹了一块桂花鱼肉到付煜碗中。
    她垂眸,嗡嗡地小声说:
    “殿下为何总在奴婢前,将自己说得那般坏?”
    付煜动作一顿,木箸间的鱼肉落回碗中,姜韵的话还在继续:
    “明明殿下就是很好。”
    她轻轻摇着头,话音间透着复杂的情绪,有些不平和难受:“不管殿下想得到什么,可本就都是殿下应得的,殿下何必将自己说得不堪?”
    难不成因殿下心中有所谋,他为定州所做的事就可以忽视了?
    付煜早就放下木箸,掀起眸子,静静地看向姜韵。
    女子脸颊白皙透着浅红,只她拢着眉心,添上抹低落情绪,叫人只想抚平她眉心的褶皱。
    这般女子,一心皆是他,哪怕他自己说他一句不好,她都要咬声反驳。
    付煜听这些话,是何感受?
    他说不出。
    只是在那刹那间,心尖似颤了下,酥酥麻麻的,叫他忍不住摩挲了下扳指,付煜眸中的温和一闪而过。
    他没有和姜韵继续说这些,如今尚在外,提一句两句尚可,说多了,难免会落入人耳,多有不好。
    付煜稍颔首:
    “用膳。”
    姜韵咬唇,垂眸将碗中的米饭吃完,付煜默默看着。
    等姜韵停下木箸时,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撂下一句:
    “且忍着些,待回府后,本王让厨房给你做蟹。”
    去年冬日时,她提过一句宫中贵妃的小厨房送进一篓的海蟹,她虽未说,可眸中的期盼却快溢出来。
    那时,恰是王妃诊出身孕没多久。
    太医几番叮嘱,尽量不可用海蟹等凉寒之物。
    顶着女子灼亮的视线,付煜只漠然地看向她,一句话未说,叫女子眸中的光渐渐黯淡。
    他知晓,女子并未想让他做什么,恐只是想让他哄上一句。
    但付煜偏生那时记起,她身子凉虚,既然王妃用不得,她自也不该用那些。
    可现在,付煜扫了眼女子眼前未动一筷的菜色,轻拧了拧眉心。
    也罢,只偶尔用一次,也不妨事。
    姜韵一愣,遂顿,她倏地抬起头,眸子亮得吓人,她似忍不住地笑:
    “殿下还记得?”
    惊喜之意,不予言表。
    付煜却是不自然,堪堪移开视线,敛眸作平静道:
    “吃好了就走吧,外间人还等着呢。”
    姜韵见他避而不答,瘪了瘪唇,也不作强求,总归她早就得知付煜的别扭性子。
    付煜觑了眼她雀跃的模样,静静垂眸。
    他记得她的话,就这么让她高兴?
    付煜不知,但姜韵出了房门,就尽量收敛了脸上的笑,可这抹雀跃,却一直延续到回了城主府。
    日色渐暗,东厢房中。
    水雾弥漫,隔着一层屏风,付煜躺在浴桶中,姜韵轻柔地替他清洗发丝。
    “殿下可觉得力道重?”
    付煜眯眸,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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