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眸色稍凝滞,才如常平静地吩咐:
“秀琦。”
话落,就有人端着茶水进来,姜韵觑了眼,敛下心中的不对劲,顶着众人的视线上前,在王妃跟前跪了下来。
茶水没有被做手脚。
姜韵端起时,杯壁温凉,连烫手都没有,王妃也未曾为难她,直接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就放在一旁:
“日后进了后院,要好生伺候殿下,为殿下开枝散叶,和众位姐妹和谐共处。”
“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姜韵被领着坐到她的位置上,还有些未回过神来。
太过风平浪静,和她想象中的场景有些不同。
不止她,旁人也有些讶然,似没有想过王妃就这般轻易放过了姜韵。
毕竟姜韵和王妃之间的龃龉,府中也算是人尽皆知。
那粉裳女子似惊讶,她拧起眉,轻声嘟囔:
“娘娘,妾身刚刚说的——”
“闭嘴!”
王妃打断她,颇有些烦躁:“本妃未说你,你倒是喋喋不休起来。”
“姜良娣刚进后院,殿下不过去一趟她的院子,也要被你拿出来说事?”
若真能拿捏到姜韵错处也就罢了。
这摆明了是殿下想去。
王妃冷下脸,看向何氏的眸色也多了几分不耐。
何侍妾没想到会被王妃训斥,顿时生了几分臊意,她憋红了脸起身跪下:
“妾身知错,娘娘息怒!”
第70章
不进后院, 听得再多,也不过枉然。
往日姜韵只看得见王妃、李良娣、许良娣等人,只记得她们恩宠甚多。
却忽略这后院中, 远远不止这三人。
姜韵轻敛心思, 她觑了眼手边的杯盏, 上好的白银针泡出来的茶水,茶香味渐渐溢出, 可姜韵却碰都未碰。
她有孕在身,根本碰不得任何茶叶。
至于这茶水, 是王妃有意为之,还是正院的人忘了她有孕, 姜韵不去多加猜测。
早起后,姜韵就来了请安,滴水未用。
如今有水却喝不得,她抿紧了唇瓣,捏着帕子抵在鼻尖,轻微垂下眸子。
陈良娣坐在她下面, 觑见她杯盏中的茶色, 顿时察觉到她的窘境。
遂顿,她端起杯盏抿了口, 朝姜韵笑了笑:
“妹妹怎么不喝茶水?这白银针是殿下亲自赐给王妃娘娘的,我们只平日请安时,可有幸尝得些,妹妹可不要辜负了。”
陈良娣比姜韵早些进府, 又比她年长几岁, 即使她有孕, 陈良娣这声姐姐也自称得不心虚。
她一席话, 直接将众人注意引过来。
有人轻声嘀咕:“莫不是姜良娣还看不上娘娘这里的茶水?”
姜韵空有身份,却无一丝家世,她曾是宫婢,倒底是让这些人心中存了一丝轻贱,如何也尊敬不起来。
姜韵捏紧了手帕,刚欲开口,就见陈良娣轻拍了脑袋,似懊悔:
“瞧我这记性,姜妹妹如今有孕在身,碰不得这些茶水。”
王妃脸色顿凝,须臾,她眯眸看了眼陈良娣,才冷声道:
“是本妃疏忽了,来人,给姜良娣换杯绿豆汤。”
话音甫落,秀琦就跟着解释:“绿豆汤清热解毒,祛暑止渴,有孕之人用着也是极好的,娘娘当初有孕,院中常备着,只适才疏忽了,奴婢这就让人给姜良娣换上。”
王妃都说是她疏忽了,姜韵又能说什么?
“是妾身给娘娘添麻烦了。”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王妃不爱看后院女子娇羞的模样,她别开眼,淡淡道:
“你怀着殿下的孩子,如何都不算麻烦。”
不皆说她善妒嘛?
那她就大度给这些人看看。
绿豆汤很快就被换上来,姜韵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上侧的陈良娣,她心中皆是好奇不解。
她不傻。
适才陈良娣故意说出那番话,不过故意为她解围,提醒王妃她有孕在身,不得平常对待。
早在先前,她就察觉陈良娣似对她抱着丝善意。
可姜韵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和陈良娣素昧平生,陈良娣为何要帮她?
王妃身子不好,请安很快就散罢。
出了正院,姜韵才发现,她和陈良娣竟是同路。
小径两边绕着栀子花,浅浅淡淡,陈良娣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
“我和姜妹妹同路,不妨一起走罢。”
姜韵和绥枝对视一眼,却发现绥枝眼中也是茫然,显然,绥枝也觉陈良娣态度奇怪。
姜韵顿了下,才抿唇笑着走近:
“能和姐姐同路,自然是最好的。”
一路无话,快至后花园时,姜韵遥遥就看见假山旁那粉裳女子,似和旁人争执着什么。
她轻挑了挑眉梢,这人倒不消停。
陈良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妹妹进府晚,许是对府中的人还未认全,那位是侍妾何氏,江州下七品县令的嫡女。”
江州富饶,饶是一个小小县令的嫡女,自幼也是娇生惯养。
陈良娣的话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地独有韵味:
“她性子俏,进府时,也有过几日恩宠。”
姜韵眸色顿闪。
陈良娣说话很有意思。
有“过”几日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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