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斥哼一声:“惯得臭毛病!”
张盛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这话。
也不瞧瞧是谁惯出来的?
当然,这话,张盛也只敢在心中嘀咕两句,面上还得捧着笑安慰道:“娘娘和殿下母子情深,皇上看着心中也高兴不是?”
岂能不高兴?
否则怎会一听付泽提起姜韵,就立刻将付泽带了过来。
往日,他最不喜后宫旁人插手合颐宫一事,就怕有人借付泽搏宠,如今倒好,他生怕付泽真的会和姜韵母子情分浅淡,若真那般,付煜恐怕会后悔死。
当初一事,本就是他愧对她。
姜韵身子弱,那时太医就明里暗里透露过,这一胎怀得不会安稳,可若打了这胎,姜韵未必会还有怀孕的机会。
念儿可能会是姜韵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偏生他未查明真相,让念儿和她断了母子名分。
付煜敛眸,掩下眸中那刹那间闪过的苦笑。
念儿在姜韵腹中时,他忙在外,未能亲眼看见她怀孕艰难,可她不在后,念儿所有近乎皆是他亲力亲为,付煜自己也说不清,这其中,几分是对念儿的疼爱,又几分是对姜韵的愧疚。
内殿传来女子和小孩似牙牙学语的对话,稚嫩又透几分可笑,但付煜却倏然放松了紧拧的眉眼。
他掀开珠帘,看向抱着念儿的女子,她侧着脸颊,巧笑如嫣,一颦一笑皆透柔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付煜心想,好在一切都不晚。
只要她还在,那他就还有机会补偿她。
是夜,暗色浓郁得几乎化不开,风声吹动竹林沙沙作响,浅淡月色透过楹窗的缝隙悄悄爬进来。
念儿早就嬷嬷抱了回去。
内殿的破碎声渐消,姜韵筋疲力尽地枕在男人怀里,她后仰着修长的脖颈,不住轻喘着气,微阖着眼眸,只她身上和脸颊皆香汗涔涔,那抹病色在春意下褪去,说不出的余媚和娇气。
付煜听她轻喘声,不由得眸色暗了些,他稍有禁锢女子腰肢的动作,就将女子吓得一跳,匆忙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染湿意地看向他:
“别、皇上……”
付煜拨开她浸湿的发丝,喉结缓缓地一寸寸下移,他哑着声说:“嗯。”
可姜韵却死死地闭上眸子。
她只消看见男人眸中的暗色,就知晓,他如今说什么都是在哄骗她,皆不可信。
沉沉浮浮间,姜韵紧紧攥住付煜的肩膀。
待一切平静下来后,姜韵早就昏睡了过去,付煜抱起她去清洗,俯身一点点打量过她眉眼。
倏然,付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饶是付煜怎么告诉自己,姜韵依旧满心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姜韵这次回宫,陌生得让他近乎快要认不出。
只有在床第间,她不得不攀附于他时,付煜才能告诉他自己,她还是和从前那般,从未变过。
翌日起身时,宫殿中早就没了付煜的身影。
熹微的日色透过楹窗洒进宫殿,层层轻纱床幔遮住,一条白皙如玉的手臂不着寸缕地横陈在锦被上,余了满室的旖旎春色。
刘福站在二重帘外,若隐若现可以看见里面的春光,他有些呆愣,遂顿,他反应过来什么,立即低垂下头,他有些不明所以,只好轻眨了眨微涩的眸子。
素安进来时,险些羞红了脸颊。
“娘娘,醒醒,该是去请安的时辰了。”
床榻上的女子似乎翻了个身,恹恹地声音娇气传来:“好困。”
细细软软的声音,透着那事后的媚意,依依娆娆地腻在人心坎上,即便素安是个女子,都差些酥软了骨头,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眼刘福。
刘福拧了拧眉,直接道:
“娘娘身子不适,麻烦素安姑姑去请太医,奴才去坤宁宫替娘娘告假。”
素安有些错愕:“这、这可行吗?”
她回头又去看娘娘,可娘娘自说了那句话后,就没了反应,好似又睡了过去般。
刘福见不得她磨蹭的样子,拧紧了眉心:
“娘娘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谁不知咱们娘娘身子虚弱?素安姑姑在怕些什么?”
自家娘娘要荣宠有荣宠,只请个假罢了,作甚这般心虚气短的?
刘福压低声斥道:“你伺候娘娘,就代表了娘娘的脸面,怎能这般小家子气!”
娘娘既想走张扬的路线,身边的奴才就也得底气满满,否则岂不是让人瞧轻了去?
素安被斥了句,也不敢再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
内殿安静下来后,姜韵紧闭的眸眼才似动了下,她轻缓地睁开眸子,眼底一片清醒,哪有一丝困意?
姜韵觑了眼殿外。
她不禁又一次庆幸,付煜将刘福派了过来,有一个能猜到她想做什么的奴才,不知能让她省多少心思。
坤宁宫中。
晗修容的位置上久久未来人,原本因新妃入宫而喧闹的殿内渐渐安静下来,皇后迟迟不散朝,淑妃都有些不耐烦了:
“娘娘,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散了罢?”
皇后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平静道:“还有人未到,请安怎能散?”
淑妃一噎,不着痕迹地扯了抹冷讽。
这么晚了,若晗修容想来,恐怕早就到了,哪会拖到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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