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咳嗽着笑了笑,随即伏在马背上,“王爷看天上。”
楚律蹙眉仰起头,只见天上繁星璀璨,映衬着大街两边未融化的白雪,将天穹映衬得越发广袤无际,急着赶回王府的心诡异地平静下来,笑道:“当真是好景色。”
“王爷唱支曲子吧,臣妾,咳咳,只怕是命不久矣了,还请王爷日后记得漫天繁星下的臣妾。”石清妍头贴在马背上,侧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楚律。
楚律喉结动了动,明知道她胡扯,但摸到她手心是凉的,手腕上却滚烫,心知她这是病得厉害了,莫名地开了口。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唱完了,楚律猛地翻身上马,搂住石清妍的腰肢,勒紧缰绳,慷慨地说道:“王妃,本王带你闯过去。”
石清妍翻了个白眼,心道又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她从千军万马中闯过去,就十二个自家官差,犯得着这么豪气万千嘛。
楚律话音落了,便要纵马向前,前头官兵早布下绊马绳,楚律只得勒着缰绳在原地转悠。
终于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楚律松了口气,伸手摸了下石清妍的额头,由着随从跟官差说话,待瞧见前头官差散开了,便将石清妍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纵马向锦王府奔去。
才进了锦王府,下马后,见有人围过来,楚律便扶着石清妍下马,对来人说道:“快叫太医去蒲荣院。”
围过来的是顾逸之、王钰,顾逸之一愣,便赶紧叫人去请太医。
王钰指了指书房外,说道:“王爷不好了,陛下脸色不好地等着王爷跟瑞王说话。”
楚律不耐烦道:“叫他等一等。”说着,见石清妍有些脚麻站不稳,便又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向蒲荣院赶去。
王钰心里吓了一跳,暗道石清妍病重?下午瞧着不还好好的吗?
待进了蒲荣院,沉水等人看见了也吓了一跳,都当石清妍受伤了。
楚律将石清妍放下,听说太医正赶过来,便交代沉水、祈年:“好好照料王妃。”
“夫君——”石清妍咳嗽着凄然喊道,又对沉水说:“我有最后两句话要说给王爷听。”
“当真只有两句?娘子?”楚律眼皮子一跳,一字一顿地说道,心道这人当真得寸进尺了,他越关心她,她越发装上瘾了。
“兴许是七八句,王爷不乐意听就走吧。”石清妍正沉浸楚律为她冲冠一怒的幻想中,此时被泼了冷水,便在床上翻身,将脸上的纱巾解开。
楚律长叹一声,挥手叫沉水、祈年退下,耐着性子坐下,心道既然已经说叫楚徊等了,便叫他多等一会子吧,总归眼下这事难办的很,不好好商议一番,谁都不敢冒然答应楚徊出兵。
“王妃长话短说吧。”
石清妍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丢到一旁,说道:“一,亘州府是咱们的;二,马匹粮草刀枪,何必问给了。”
楚律一怔,忙走过来将石清妍拨正,说道:“王妃细细说一说,本王没听懂这意思。”待瞧见石清妍脸上红红的,伸手摸了摸,见她额头更烫了,又说道:“等看过太医再说吧。”
“不必了,这明摆着就是着凉。”石清妍咳嗽着,又将她跟何必问商议的话跟楚律说了一通。
楚律听石清妍大方地将许多铺面还有码头漕运给了何必问,忙道:“王妃不当家不知家务事,这漕运怎能给了何必问?土石原是取自山上,叫百姓去修建城墙也不费银子,何必又要包给何必问?”
石清妍气极反笑,咳嗽道:“王爷这般喜欢徭役百姓?”
“……这不不费银子嘛?”楚律算不得贪官酷吏,也称不上爱民如子,这银钱他算得还算清楚。
“奴役一群穷人有什么意思?不如给了他们工钱,叫他们都成为有钱人,咱们再使唤一群有钱人。”石清妍说完,见楚律一脸的不苟同,不禁咬牙,心道难怪何必问能成为自己的知己,她跟楚律却是同床异梦,“王爷把钱给何必问,何必问出钱请百姓修城墙挖运河,百姓有银子了再去何必问的铺子里买东西,何必问又有银子了,咱们才能从何必问那边收了租税。如此咱们不亏,何必问有的赚,百姓有钱花,岂不是皆大欢喜?”
楚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边端了茶水给石清妍,一边笑道:“王妃心里的弯弯道道就是多。”
石清妍撇了嘴,随即督促道:“亘州府一定得是咱们的,不然咱们不动,看皇帝放心不放心自己平叛。”
如同上回子要银子,这派出救兵就要藩地的事也没有先例,楚律有些为难,但石清妍递过来的帕子上画着的益阳府、亘州府那一片土地又太美好,且有高深莫测的何必问相助,若错过这时机,再想拿下亘州府便难了。
“王妃不怕养虎为患?何必问他……”楚律住了嘴,何必问此人实在太难下定论,因为何必问不似贺兰辞,仿佛何必问从没想过要向谁尽忠,除了对贺兰辞大方,对着谁何必问都是算得门清。
“王爷,天地大的很,若想将何必问困在魏国这丁点大的地方,他自然憋久了就想造反;臣妾有的是地方叫他去闹腾,不怕他心不大,就怕他心不够大。”石清妍自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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