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伯伯,甘棠方才见过了闻姑娘……”
“你这是阉鸡。”贺兰淳蹙眉道,虽说对公鸡代替贺兰辞拜堂的话嗤之以鼻,但弄来一只阉鸡顶替贺兰淳,又有侮辱贺兰辞的意思,总叫他心里不痛快。
“不、这……”
“贺兰伯父认得阉鸡?莫非贺兰伯父也爱看斗鸡?是以才分得出这鸡阉过没有?”何必问笑道。
余问津、余思渡自是不信贺兰淳会那般,于是便也巴巴地盯着贺兰淳看。
贺兰淳嗔视了何必问一眼,坦然道:“家里老人孩子多,园子里的野鸡野鸭成群,一年接一年下来,大半的园子都叫它们这畜生占了,家里老祖宗叫人将鸡鸭都阉了。”
何必问吸了口气,心道难怪都说贺兰家比楚家还尊贵,楚家也不过是宫里有些阉人罢了,贺兰家可是将鸡鸭都阉过了。
甘棠再料不到自己会因为一只阉鸡受罪,待要辩解,又辩解不来,且那阉不阉的,她当着贺兰淳的面,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甘姑娘,请吧。王府里人多口杂,未免叫人冲撞了甘姑娘,还请甘姑娘快些回去吧。”暮烟过来说道,又叫人将甘棠的轿子抬来,摆出一副要亲眼瞧见甘棠上了轿子不可的模样。
甘棠心道果然自己是被天地舍弃的孤儿,竟然无人问过她身上的伤,黯然地说道:“甘棠答应了替顾侍卫说情,请王爷送还……”
暮烟拿出一张纸来,说道:“这是府里算出来的账,顾侍卫自从进了王府,只伤药就耗费了不少,细细算起来,他那马还不够填补这其中的亏空呢。”
甘棠的丫头接过那张纸,甘棠瞅了眼,吓了一跳,上头林林总总地记了许多账,果然这般算下来,顾漫之欠了锦王府许多。
“甘姑娘请吧。”暮烟又催促道。
甘棠点了点头,只觉得众人都在逼迫她,待进了轿子,便在轿子里啜泣。
轿子出了锦王府大门,守在门边的顾漫之看轿子出来,心道自己跟甘棠道一声别,就回京城去,他虽身无分文,但只要出了益阳府,临近几省的官员自会慷慨解囊赠了他马匹盘缠,待走近了,听到轿子里的哭声,便忙问:“甘姑娘,你怎地了?”
轿子里甘棠并不言语,甘棠的丫头回道:“顾侍卫,那闻姑娘好不讲理,先羞辱我家姑娘,又辱骂故去的甘先生,还不要体面地打了我家姑娘,将我家姑娘打成重伤……”
顾漫之闻言,心里不由地一急,握拳咬牙道:“待顾某替甘姑娘讨回公道!”说着,便要向王府闯去,走了几步,到底是怕了,不敢去招惹闻天歌还有西院的猛士,又折回来,叹道:“顾某先送了甘姑娘回去然后再等他们计较!”
“……有劳顾侍卫了。”甘棠饮泣道,声音宛若泣血的杜鹃。
顾漫之忙道:“甘姑娘放心,顾某定会护住姑娘周全。”说完,便又将要回京的念头抛在九霄云外,只想着若是她走了,甘棠定会被闻天歌按下黑手,想着,便殷殷切切地随着甘棠的轿子去了。
楚徊留下的官员,除了贺兰淳,便只剩下了一个顾漫之。
早先楚律等人以为顾漫之总会赶回京城,不想进了二月,从偶尔打听来的消息看,顾漫之依旧没有回京的打算,据说他不但并未回京,反倒在甘棠租下的一处当做学堂的院子里做起了护院。
因甘棠的有心为之,她被闻天歌打的消息一时间甚嚣尘上,人人都说闻天歌粗野,但又过了几日,因锦王府的猛士们已经开始筹备亲事了,贺兰淳又不曾明言贺兰家不娶闻天歌,且传闻中,贺兰淳貌似十分欣赏闻天歌的性子,于是不知情的人皆以为贺兰淳看重的是闻天歌。
痴情种种,总是上不了台面的说法,比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得规矩。于是一时间,不相干的人又觉得闻天歌再怎样无礼,总是名正言顺的贺兰家人,甘棠再如何痴情婉约,搀和到了闻天歌名正言顺的婚事里,就有些显得不磊落,甚至轻浮——毕竟,闻天歌再如何,都是贺兰淳点头答应的。
顾漫之因听到风言风语,为维护甘棠,跟益阳府许多长舌之人打了几回,越发连累了甘棠的名声。
甘棠内外交困,便觉得精神不济,除了教导几个不能在别处入学的蒙童,赡养几个无家可归的老人,便再不做旁的事。
于是乎,楚静乔又担负起了早先那安抚将士家眷的差事,原本一日还有早晚两餐在王府吃,后头便整日里留在外面,就连余家兄弟也被她光明正大地喊去用了。
顾漫之一心护花,回京的楚徊也仿佛将他忘了,不曾召他回京。
二月初京里传旨下来终于封了楚静乔为凤崎公主,圣旨上说顾惜楚律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便免了楚静乔回京谢恩,随着圣旨,又送了一册赏赐的单子,单子上赏赐的珍宝,要待三月才能送到。
楚静乔早做了益阳府少主人,自然不将那公主的名堂放在眼中,“本公主”地自称了两回,就觉没意思的很。
石清妍也对楚徊封楚静乔公主的事不大感兴趣,对楚徊无视楚静迁、楚静徙的事也毫不意外,不管早先如何,如今楚徊是没胆量叫楚静乔去和亲的,况且指不定楚徊心里还以为楚静乔是他女儿,然后他女儿迂回曲折地拿下益阳府了。除了此事,因楚静迁跟大永侯家二公子定亲了,石漠风跟古暮月的亲事也定下了,石清妍手上忙着这两桩喜事,又等着看贺兰淳什么时候才能答应了贺兰辞、闻天歌的喜事,就对京里来人宣旨的事不大感兴趣。谁知,那来宣旨的人才走,京里的消息又如洪水一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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