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漠风说不出话,心道这也太巧合了一些,但眼下他说不得话,只能由着楚静迁处置了,将狐疑藏在心底,暗道借着这机会跟楚静乔和好也好——反正那打他都已经挨了,再找机会算计了楚静乔就是,于是顺从地被人弄上了楚静乔的马车。
在马车里跟楚静乔面面相觑,又见楚静乔坐下时要小心翼翼,心想石清妍当真重罚楚静乔了?
待进了益阳城,能够说话了,石漠风开口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这“救命之恩”四个字说得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沉。
楚静乔也不管石漠风看穿她的把戏没有,笑道:“小舅舅太客气了,不知小舅舅压下多少银子做赌注?那你可得等着亏本了,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说着,见石漠风冲她翻白眼,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托着脸说道:“本公主呢,将来是要像父王、母妃一样过日子的,连孙姨娘那四个点缀的姨娘也不能有。”
“不光是我一个人去赌了,探花郎也叫我替他下了赌注。”石漠风身上疼的厉害,自然想要报复回去,先有男女之别,后有长幼之分,不能对楚静乔下狠手,只能另辟蹊径地挑拨。
“……干叔也下赌注了?”楚静乔愕然地看向石漠风。
石漠风肯定地点头。
楚静乔心里一凉,就又拿了手托着脸,心道也是,何探花对着她举止轻浮,对着旁人,便是个丫头也是温文有礼,想来他是将自己看成了荒淫的公主,因此想调戏就调戏自己。眼睛一酸,忍住泪水,就对石漠风说道:“小舅舅,咱们握手言和吧,别叫母妃夹在里头为难。”
石漠风不料楚静乔说这话,迟疑地问:“……王妃为难了?”
“小舅舅这说的是什么话,母妃是你妹妹,如今狠心将你撵出去,外头又有这么些准备抓了你要挟石将军的人,她怎会不为难?”
楚静乔说的理所当然,反倒叫石漠风羞愧起来,尤其是一口一声小舅舅,细想想,他委实没有做人家小舅舅的样子。往日里一是心里觉得石清妍不像是石家女儿,二是觉得楚静乔压根跟他们石家没有关系,因此就跟没事人一般随着旁人一同看楚静乔笑话,此时又听楚静乔这般说,心里越发惭愧,暗道自己还不如楚静乔这晚辈懂事。
“其实,探花郎他……”
“小舅舅别再提他,谁爱管他的事。”
石漠风见楚静乔说这话话里就带了哭腔,不由地慌了,心想自己又作孽了,楚静乔是当真对何探花动了心了,“他就买了一个……”
“都说了别再提他了。”楚静迁气急道,又拿了帕子抹着眼泪,哭道:“随他怎么想去,反正我是不能像旁人家的女儿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他瞧不起我,我还非要瞧得起他?”
“大外甥女说的是。”石漠风看楚静乔当着他面哭了,不由地想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家,心里越发自责,“可是探花郎他……”
“都说了别再提他了,小舅舅再提,我就把小舅舅扔出去。”
死贫道不死道友,石漠风心想等回头他再叫何探花哄哄楚静乔就够了,以探花郎的手段,哄哄楚静乔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路到了王府门外,楚静乔又叫人小厮扶着石漠风去见石清妍。
石漠风心知楚静乔是要领着他去石清妍面前唱一出将相和。且说自从石清妍将他撵出府外,处处有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古秀才又碍于人言不乐意叫他住进古家,他身上除了何探花给的几两银子,又再没有旁的;又总有莫名其妙地人三番两次踪偷袭他;待要回京,一则兵荒马乱,他只身一人不好上路,二若是石家人问起来,他也没脸去说……林林总总地细想想,还是赶紧地回了锦王府为上。
于是乎,这二人就这样出现在石清妍面前。
楚静乔先道:“母妃,早先是女儿的错,女儿一时糊涂,设计了小舅舅。”
“不,是我这做舅舅的先失了分寸,我委实活该。”石漠风抢着说道。
石清妍心想这是唱得哪出,看石漠风鼻青脸肿的,说道:“你们二人这是和好了?”
“是。”楚静乔、石漠风异口同声道。
石清妍原也怕石漠风出了王府会出事,毕竟她可是除了石漠风穿着的那身衣裳什么都没叫他带走——也亏得锦王府早先对石漠风太体贴了,叫石漠风都忘了叫京里的石家送了衣裳、银子、小厮来,“那就好,大家和和睦睦的,总是好事。只是静乔莫忘了这是你小舅舅,不能跟他胡闹;漠哥哥也有些长辈的样吧,眼看着你外甥们一个个都大了,叫小辈笑话成何体统?”
“是是。”石漠风低头道,心道石清妍在道理、气势上都压了他一头,自己这做哥哥的反倒要被她教训,可见,是自己太没出息?
“漠哥哥赶紧去上药清洗一下吧。”石清妍说道。
楚静乔又装模作样地亲自吩咐人送了石漠风去前头歇息。
石漠风扶着小厮向外走,出了蒲荣院,迎头遇上了董淑君,见董淑君怀中不知抱了谁的孩儿,就冲她一笑。
董淑君一时心慌,来不及回应,就见石漠风又出去了,因石漠风对叶宛然的态度,心里又敬佩石漠风一层,却也更明白自己跟石漠风是无望了。
石漠风进了书房里,梳洗一番,终于躺在了舒适的床铺上,吸了口气,对得罪了石清妍后这几日遭的罪不敢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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