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必问这边既担心聂老头、耿业、水几因,又因众多铺子被查封伤感不已,那边带走了这三人的楚徊也不由地头疼起来。
“水几因当真走不动路了?”楚徊讶异地说道,他想要先劝说聂老头回心转意,但聂老头执意要先见水几因,才叫王锵将水几因领来,王锵却说水几因瘫了,“可是你们对他动了大刑?”
“陛下,臣怎会不知水公子的身份,怎会对他动大刑?”
水几因是瑞王亲家公子,与锦王妃交情匪浅,更是水相孙儿,自然不能对他大刑伺候,但若想要将昨晚上的事一五一十从水几因口中问出,想要催问他水相突然告老还乡、闭门不出的事,还有聂老头写出那造反文章的前因后果,便只能先将水几因关在天牢里吓唬他,因此不能对他好吃好喝地伺候。谁承想,只是叫水几因渴了一夜,冷了一夜,他就走不动路了。
楚徊对王锵的话还是信的,于是气恼道:“叫太医给他看看,若叫聂老知道了,朕定然少不了一个暴戾的罪名。”深吸了一口气,暗道老天怎处处跟他作对?
王锵忙答应了,又叫好德太监赶紧去请太医,领了太医去看关押在天牢里的水几因。
水几因软软地躺在天牢阴寒的地上,无动于衷地看着太医给他诊脉,查看他的双腿。
太医卷起水几因的裤管,瞧见他那两条腿,不禁吓了一跳,忙问:“水公子,你这病得了多长时间了?”
“病?”水几因脸上带着浅笑,脸颊苍白得吓人,“水某没病,水某的腿,是被陛下下旨严刑拷打弄出来的。”
额头开始冒冷汗,水几因心说只要再在这天牢里待上两日,自己便解脱了。
“不好!”王锵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又看向水几因的笑脸,顾不得跟太医们解释为何“不好”,便忙要进宫去见楚徊。
楚徊徒劳无果地劝说聂老头一番,因听王锵来回话,便叫王锵进来。
王锵见聂老头还是一副不认自己毁谤天地君师,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写了一篇“文章”,心道聂老头一把年纪,安生养老就是了,何苦搀和进那些事里。凑到楚徊耳边,低声道:“陛下,咱们中计了,水公子是早就有病的……看他那模样,只怕快死了……”
楚徊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水相这是要向瑞王递交投名状?要构陷他暗中杀害功臣之子孙?
“将他弄出来,万万不能叫他死了。”
“是。”王锵忙答应道。
聂老头,以及紧跟着聂老头的耿业心里一坠,耿业惴惴不安地说道:“陛、陛下当真对水公子动大刑了?”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心道他不想死。
“朕没有。”
聂老头嘴唇蠕动两下,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陛下叫老臣见水公子一面,若水公子无恙,老臣就在朝堂之上给陛下磕头认错,再不写那些大逆不道的文章。”
“……聂老,水公子累了,改日再见吧。”楚徊说道,示意王锵快些去处置水几因,又要再劝聂老头,便听小太监来说道:“陛下,聂家人来领罪;朝中老臣来替聂老求情,请陛下看在聂老年迈功高的份上,放过聂老;聂老的门生也递了折子要求见陛下,说是老师有罪,学生也要同领这罪名。还有,瑞王妃,进宫去寻皇后给水公子求情来了。”
楚徊眸子暗淡下来,随即生出阴鸷之色,贺兰家、何家、水家、聂家……竟是所有人都跟他作对,弃我去者不可留,既然如此,但看没了他们,他这皇帝还做不做的下去。他原想做个礼贤下士、宽仁温和的皇帝,是他们逼着自己下重手的,冷笑道:“认罪?同领罪名?他们想要挟谁?告诉瑞王妃,水几因与聂老头一同意图谋反,实在是大逆不道!已经随着聂老头、耿篾片,一同押入天牢。认罪的,领罪的,也一并关入天牢!若来求情之人不回去,一并同罪!”
耿业闻言失声哭了起来,三番两次地胡言乱语,也没瞧见皇帝处置了他,又有石清妍护着他,于是他胆子越发肥了,万万没想到这次栽了。
聂老头紧紧地抿着嘴,怔怔地看着楚徊,回想起自己当着先帝面称赞楚徊的画面,“天牢在哪?老夫这就去。”说完,伸手提了地上的耿业一把。
耿业哭哭啼啼地起来,伸手搀扶着聂老头的臂膀,随着他向外走。
“聂老,你这把年纪的人任性不得,你莫忘了,你家中上上下下足足有一百多口人。”楚徊背对着聂老头威胁道,只要聂老头肯认错,今日之事,便好处置。
“是老夫对不住他们,但,总要有人将该说的话说出,陛下就权当老夫拿了满门性命去沽名钓誉去。”聂老头说道,不见楚徊,提起楚徊所作所为就红了眼眶,此时见了,却面无表情,梗着脖子向外去。
楚徊猛地回头看向聂老头,依旧是满面寒霜,看着聂老头模糊的身影慢慢向外走去,自嘲一笑,心想聂老头心中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却知道,自己只想做一个万民敬畏、后宫三千“中规中矩”的皇帝。
151、斯人独憔悴五
正所谓天子一怒,浮尸遍野。
楚徊手上染血无数,但他素来不爱露出恶行恶相,即便是令顾漫之挑断余君言的双手,他也要令余君言“心甘情愿”地去。此时,只见素来最忠心的聂老头等人都弃他而去,心中怒不可遏,终于不遮不掩地用上了雷霆手段,待聂老头、耿业去了天牢,他先加派探子看住锦王府、瑞王府、石家、何家、贺兰家等人家,随后便赶紧地寻了亲信大臣商议更换石将军这统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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