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虽有孝,但董家人思量一番,心知留了董淑君在锦王府里做个没品级的姨娘说出去董家也没脸,况且谁都知道锦王府里头的侍妾在守活寡,若是他们明知道,却还留了姑娘在那边,又显得他们家不仁慈,于是便也随着孙家、窦家、萧家,一同去锦王府里接自家姑娘去。
那一日,前头书房里,楚律亲自见了这四家当家人,寒暄之后,便将自己鼓励这四女改嫁的话说了,许下赔她们一笔脂粉银子,又叫了官媒来,亲口说出一些称赞这四人的话。
那四家见楚律这般真心实意地想叫这四人嫁了,心知在这当口义正词严地说什么自家闺女从一而终的话也没意思,盘算着依着吴佩依的例子,挑个身世低微但有能耐的人嫁了就算了,若是有人嘲笑他们家门风不正,便推说是锦王爷让嫁的,跟他们不相干。
前头楚律跟那四家说着话,后头窦玉芬、孙兰芝、萧纤妤、董淑君四人便来蒲荣院给石清妍磕头,待磕了头,便又跟石清妍说话。
见着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楼晚华也难免动情,湿了眼睛,将往日里彼此的不好都忘了,只记得昔日在一处的趣事,心里有些发慌地想留下一个陪着她作伴也好,怎地就都走了?
楚静乔、楚静迁、楚静徙三位姑娘也过来了。
楚静乔毕竟不是寻常姑娘家,且跟她感情最深厚的吴佩依早嫁出去了,她跟孙兰芝四人交情不深,于是端着公主的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又送了一些贵重的物件给这四人以留作念想,便庄重地坐在石清妍身边。
楚静徙毕竟被孙兰芝照顾了许久,于是便拉着孙兰芝的手,瞧着这屋子里的人都红了眼睛,便也跟着哭了一会子。
楚静迁一边拿了帕子擦眼角,一边去看楼晚华,心里凉成一片,暗道孙兰芝、窦玉芬她们都走了,剩下楼晚华一个,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如今仗打完了,楼家听说也没被楚律追究,那楼晚华她有意避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日后你们也跟陆娘子一样每常过来说说话吧,飞琼还算是锦王府的义女,她的嫁妆锦王府还是会给的,叫窦家好好养她,别养坏了。”石清妍说道,大抵是想到窦玉芬、孙兰芝二人走了,这锦王府就不甚热闹了,于是便也有些伤感。
“是呢,都别哭了,想想陆娘子每常领了迎儿、送儿过来的嘚瑟样,你们也打起精神来,找个好的,将她比下去。”赵铭家的在一旁等着送这三人去给楚律磕头,便也安慰了一句,如今赵铭回来了,且赵铭不时时刻刻将耿氏挂在嘴上了,她也安了心。
赵铭家的这话,正合了孙兰芝四人的心意,也重重地击中楼晚华的心。
王府里虽有三个小公子,可惜她们没胆量也没资格跟三个小公子亲近,初嫁从父,再嫁由己,如今虽是回了娘家,可有了自己的嫁妆还有锦王爷赔的脂粉钱,怎么着都不能似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家任由家中父母兄嫂拿捏。
“……其实,我想了想,”孙兰芝开了口,脑中晃过陆参、王钰的身子板,心道小篾片虽好,但终于自己更喜欢猿臂蜂腰,“小篾片身子骨太单薄了一些,我要找,就得找个跟妹夫差不离的,不然他们连襟站在一处,也不像话。”益阳府来了这么些人,要找个猿臂蜂腰的,还能难了?
窦玉芬闻言心中大喜,忙道:“此话当真?”又看了眼萧纤妤,心想萧纤妤、董淑君这两个斯文人还是去找书生吧。
孙兰芝慢慢点了点头。
才说着,就听沉水说道:“王妃,耿大才子听说姨娘们要走,过来送胭脂呢。”
众女闻言,便纷纷向门前看去,果然不一时就看见耿业过来了。
耿业大抵是想着女为悦己者容,四女被休离后改嫁总要用到胭脂,于是囊中羞涩的他就去淘换了一些胭脂送给孙兰芝四人,一边将精致的胭脂送给四人,一边推心置腹地笑道:“四位姑姑回家后千万莫心急,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而且早先听闻太后病重,怕赶上国孝,该成亲的都成亲了,新来的又都是一群有为的男子,有的叫你们挑呢。”说完,又想起石夫人请媒人跟他说媒的事,心道多谢石家抬*,可惜他心有所属。微微抬了眼睛去看楚静乔,心想楚静乔越发有气势了,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孙兰芝四人听到那声“姑姑”,不约而同地有些不待见小篾片了,心想怎地这小篾片这么不讨人喜欢了?待瞧见耿业看的是谁,便都了然了,心想原来如此,耿业可是只会讨好一个人的主。
楚静乔原本事不关己地坐着,冷不丁地收到耿业送来的秋波,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抿了抿嘴,问石清妍:“母妃,女儿能弄死他吗?”
“你跟你爹说你想嫁给他,你爹立马就会弄死他。”石清妍心里说了声可惜,暗道耿业这面首样板一样的人物,其实配楚静乔这外头威风八面内里小女儿心肠的公主最合适。
耿业忙看向石清妍,弯着眉眼将石清妍后半句话漏掉,心想还是石清妍这姑姑疼他。
楚静乔面沉如水地瞪了耿业一眼,心想叫她跟楚律说嫁给耿业?!她情愿死。
“好了,送了胭脂,给她们四个添了妆资你就走吧。”石清妍开始赶人。
耿业却不走,习惯性地去给石清妍、孙兰芝几人续茶水递点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石清妍:“王妃,要是我说句你姐姐的闲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