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义微垂着脑袋,暗暗打住遐思,站起身,这才发现羽道灵有几缕发丝凌乱地垂在身前,手上抓着两条鱼,衣摆是湿的,甚至脸上还溅了几滴水珠。
“师叔,你这是?”江有义好奇问道,“额,下水捉鱼了吗?”
羽道灵眼皮微挑,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只叮嘱道:“出来洗漱,一会儿就能吃了。”
说罢未等江有义反应,他径自走到洞口外一处柴堆前坐下,用灵力生了火,串起鱼儿烤了起来。
江有义挠了挠头,她今天总觉得师叔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但他惯常面无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总之,昨晚那件事,不是应该她不高兴才对嘛,要知道师叔那样子对她,还真是吓到她了。
说实在的,昨晚的羽道灵,竟让人觉得好似她在他心里是至关重要、甚至是不可或缺之人。她其实很想问问,为何要那么对她,让她生出这样的错觉?
唉,算了算了,还是别提了,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说出来只会让师叔尴尬。
他那样失控或许与有魔气有关,也并非他的本意吧。
江有义走出洞口,试着摒除杂念,深深吸了一口晨间深谷的氧气,只觉每个细胞都活了过来,畅快极了。
不远处,羽道灵微微撸起袖子烤着鱼,露出一小截线条优美的小臂。分明做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还是觉得那烟火气无法亲近他分毫。
此刻朝阳洒向山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光晕之中,身后的绿树成荫,地上的枯枝败叶,以及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寒潭,勾勒出一副谪仙临世图。
这一切太过美好,江有义不由看得痴了。
这目光略显直白,甚至是赤裸,好似要将他印到灵魂深处,再也不会忘掉。
可这样的目光,羽道灵又岂会感应不到?
他一开始未曾多想,只以为江有义是在发呆。
可她身子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这里,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他身上,一时间心跳都有些不受控了。
待察觉到江有义眼里的痴迷,激动之下,他拿着烤鱼杆的手微微颤抖。
但转念想到当初师父师兄曾言,他的身材样貌生得极好,极容易让人沉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叮嘱他莫要以真面目行走世间。
以前他不是很在意,因为也很少有机会现身在世人面前,他听师父师兄的话,将自己关起来,闭关几年几十年。
相貌的好坏又有何影响呢?反正对修为没好处也无甚坏处,他也一直不觉得自己比别的芸芸众生要好看到哪里去。直到少年时某次偷偷跟着师姐溜下山,才发现旁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让人十分不适。
那次回去师父大发雷霆,狠狠地罚了师姐。为了不连累师姐,他便忍住了少年爱玩的心性,日夜钻研修行,再也没自己下过山。
其实有义对他流露出的眼神,也曾在别人那里见过,但是那些人却让他十分不适,而有义她这样……羽道灵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可是他不敢回眸看她,丹田内的魔气在蠢蠢欲动,倘若放任神思飘向她,恐怕又会变成昨日那个失控的自己。
羽道灵竭力隐忍着,可还是控制不住放出了一丝神识在江有义身上。他早已无法忽略她了,甚至于眼前的火堆、烤鱼、远处的寒潭,高山都消失了,他只知道,有义已经抓住了他整个神思。
丹田内那股浓郁的黑气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开始放肆地沸腾起来。
羽道灵舔了舔略干的下唇,皱着眉,忽然想到有义时不时对他流露出痴迷之色,难道仅是因为他长得好?
微微捏紧手里的烤鱼杆,他忽然有些厌恶自己这般容貌,让人无法判断有义是否对他只是流于表面的喜欢;同时他隐隐又庆幸着,若非这身样貌,有义许是正眼都不会瞧他。
永慈寺的小和尚还有那魔族少主莫麟渊,他看得出来,他们或多或少对有义都有着特殊的感情,而有义甚至曾多次不顾自己的安危舍命救过他们……
她为何一面痴迷于他,一面又去招惹旁人,又是为什么?
羽道灵只觉心痛难当,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层艳丽的红色,丹田处魔气开始起伏着叫嚣着……
“啪嗒”一声,烤鱼杆一端被捏得粉碎,烤了一半的鱼儿掉入了火堆之中,瞬间被火苗包围、吞噬。
江有义察觉出一丝异常,她快步走到羽道灵身边,担忧道:“师叔,可是被烫到了?怎么样,疼不疼?”
说着她便将羽道灵的左手抓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确认。
羽道灵只觉自己被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包住了,她细嫩的指尖摩擦过皮肤,带来一阵颤栗。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羽道灵道:“没事,方才走神了。”
他的脸色好似比方才更苍白一些,但是嘴唇血色却更为鲜艳,平添一丝脆弱的诱惑。
江有义抿了抿唇,仍是担忧道:“师叔当真没事吗?你的脸色不太好,不如进洞内休息片刻。”
对方忽而抬眸,猝不及防间,江有义与他目光相接,心神微颤,只觉师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有暗红色流光一闪而逝。
江有义心下一惊,不由想到昨日失控的他,忍不住想向后退让,可因为蹲着的动作,腿没来得及动,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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