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秋风吹拂几下,他先前心头的沉重忽然渐渐消散,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也罢,就算知道她非真心,他也依然甘之如饴。
一夜过去。
正如卫婉宁所料,第二日一早,朱光深与田云秀在婚宴间“幽会”的事便传遍了朝中。
当然,这些还是她的新大嫂锦容与大哥去宫中向弘武帝谢恩后,回来讲与她听的。
“平日真看不出来,六哥竟是那种人,再怎么……怎么能在别人府上做这种事。”
锦容虽未亲见,但今早在宴间听了顺王向弘武帝绘声绘色描述当时情景,便恶心的不成,一想到这还是发生在自己大婚之时,又很是生气。
此时房中只有她与卫婉宁姑嫂俩,也无需避讳什么,她又道,“你没瞧见,皇伯父的脸都气青了,偏那田家还找到了宫里,要皇伯父给说法,陈贵妃又指责是那田家女不知检点,主动勾引六哥……现在宫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卫婉宁此时悠然剥着橘子,又问道,“那陛下要怎么处置?”
锦容边吃橘瓣边道,“皇伯父发火骂了六哥,陈贵妃便又求情,说叫六哥娶了那位田家姑娘。”
卫婉宁挑眉,“那安王肯吗?”
锦容点头,“肯倒是肯,但他只答应娶为侧妃。”
“侧妃?”卫婉宁倒有些意外。
锦容点头道,“田家原本门楣就不够高,做王妃肯定是不够的,再说,今早朝中几乎都知道了此事,田家女名声已毁,六哥若是娶了她当王妃,日后只怕还不够丢人的。”
卫婉宁唔了一声,“说的也是。”
她当然知道,以朱光深的性子,是绝不会娶田云秀为正妻的,她甚至觉得,眼下田云秀叫他沦为了谈资笑柄,他会将责任都推到田云秀身上,根本不会要她。却没想到,还是要给她侧妃之位。
看来,田家对他的意义也是不小。
田家……
卫婉宁暗自沉吟,据她所知,田云秀的爹田培安仕途并不算坦荡,在翰林院苦熬多年,现如今也还只是个侍诏,平素不过替弘武帝起草诏命。
侍诏一职,对朱光深有什么用处?
“对了,”
她正想着,却听锦容又想起一事,忙同她道,“我同俊鸿哥在御书房外候了许久才得以进去面见皇伯父,要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巽王,也不知他过去要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听见某人的封号,卫婉宁心间竟下意识一顿,咳了咳,方道,“巽王殿下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锦容点了点头,又专心吃起橘子来。
卫婉宁心间却不禁起了些担忧。
不知巽王可是为了昨夜的事进宫的,如果是,他也太心急了些。
弘武帝眼下正生朱光深的气,他此时过去,会顺利请到旨么?
常言隔代亲,果真不无道理,弘武帝原本因着六子朱光深的事生了一肚子气,见到长孙之后,却好了许多。
尤其长孙今日一脸低眉顺眼,不仅陪他下棋,用午膳,用完午膳后,还又陪他喝了一会儿茶。
当然,弘武帝也知道,长孙这大约是有事相求,但他迟迟不说,不禁引得人十分心痒。
终于,弘武帝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来求朕?”
朱永琰闻言立起身来规矩站好,方点头道,“孙儿的确有事,孙儿想请皇祖父赐个恩典。”
“哦?”
弘武帝好奇道,“什么恩典?”
却见他道,“孙儿有了合心意的姑娘,想请皇祖父赐婚。”
弘武帝十分惊讶。
想了想,颔首道,“你的确到了成婚的年纪,不妨说说,看中的是谁?”
朱永琰顿了顿,郑重道,“镇国公之女。”
“卫崮的女儿?”
却见弘武帝一下皱起了眉,“那个女子……不成。”
不成?
朱永琰愣住,“为何?”
弘武帝挑眉,“她不是不想嫁入皇家?朕那日给她机会,她亲口说的。”
朱永琰,“……”
敢情这还在拿乔?
他只好道,“孙儿觉得,她如今大约已经改了主意。”
弘武帝还是摇头,“不成,那女子性格太倔,朕只怕你将来驾驭不了。”
朱永琰咳了咳,忙表明决心,“孙儿会努力的。”
然弘武帝仍不肯松口,只道,“你先回去,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朱永琰,“……”
不过,他也已想到会有此结果,便先应是告退了。
及至傍晚,还未听见任何动静,卫婉宁便知道,看来此事有些棘手。
不过,她相信朱永琰会有办法。
巽王府。
华灯初上,皓月当空,庭院中,依然有人在练剑。
已是仲秋,眼看儿子却挥汗如雨,徐太妃在旁观看一阵,将儿子的亲卫梧直叫到了跟前。
“今日王爷进宫,所为何事?”
她轻易不过问儿子的事,但今日这状况,一看便知他是碰上了什么不如意的事,倘若去问,他必定不会说,所以她只能来问梧直了。
所幸梧直也与她直言道,“启禀太妃,王爷今日本是去请陛下的赐婚旨,但陛下却因卫姑娘那日宫宴所言未予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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