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打听了沈家姑娘们的去处,便带着青竹寻了过去。
只是山上毕竟寒冷,前几日又刚下过雪,走了两步,沈谣便忍不住打了个颤。
青竹见自家姑娘原本就雪白的脸颊此刻更显苍白,不由道:“姑娘您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沈谣等了一会儿便觉腰酸,便将一旁的登山杖握在手里。站在高处,俯瞰群山,只见空山寒寂,白雪皑皑,夕阳下潺潺溪水上空升腾起鱼鳞般的云朵,层层叠叠,似有万重。
她在山间踽踽独行,冷不丁嗅到一股清冽的寒香,似梅非梅,这样的香味,她从未闻过,一时便好奇,寻着香味走去。
白树红裳,残雪簌簌,氛氲迷乱,幽昧的光影里,绯红色衣衫下漏出一截美人骨,青红纠缠的错乱中氤氲出低低的喘息。
纷飞的乱雪中似有柳锁莺魂,花翻蝶梦,沈谣一时怔住,未曾想会遇到这般旖旎之景。
她微垂眼眸,打算离去。耳畔忽觉一声嘤咛,抬眼,只见流光飞舞,一截寸长的铁钉生生插入怀中女子的头顶。
一脸迷醉的娇嫩面庞微微扬起,尚来不及诧异,便香消玉殒。
沈谣的瞳孔骤然紧缩,急剧的心悸让她在此刻几乎站立不稳,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那绯色的流光似是早已知晓她的存在,他随手拨开了躺在怀中早已断气的女子,罗衫半揽,微微偏头,浅褐色的眼眸里尽是漫不经心的慵懒。
红衣乌发,白雪覆裳,妖冶如魅。
沈谣眼睁睁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似乎随时都会脱落。
此刻,她知道自己应该快速逃离,可是那双腿却似不是自己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看着他的手指缓缓伸向自己的脖颈。
“咚——咚——”心跳快的似是要跳出胸腔,莫大的恐惧促使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缓缓地她伸出了手,空茫的双眼定定望着一处,一只手在空中乱摸,而握着的登山杖也适时发出“嘚嘚”声响。
她的手触到了一处光洁的肌肤,是他半敞的胸膛。
先是不解,她蹙起好看的眉,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摸着,直到触到一处衣衫,似是发现了什么,少女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实在是冒犯!”
她偏过头朝着右后方唤道:“兰儿,兰儿……”
少女似是羞恼,“我的丫头应是去给我拿披风,马上便来了,实在是抱歉。”
男子眉眼微动,凤眸挑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薄唇轻启,挑起一抹媚意:“哦——原来是个瞎子!”
那一声“哦”,尾音拖得极长,唇舌婉转间似有旖旎春色,钩子一般划的她心尖微颤。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拂上了她的面颊。
冰冷的触感令她忍不住后退。
许是她命不该绝,不远处传来青竹青禾的喊声,其间还夹杂着男声。
沈谣在一瞬间便听出那是沈翀的声音,她不由惊喜出声:“兄长,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掠过,耳畔只留一声温热:“后会有期,小瞎子——”
那婉转的声调里透着一股邪恶的笑意,令沈谣后脊发凉。
而她也真不负众望的昏死了过去。
沈翀来得及时,堪堪接住那一抹桃色身影。
昏倒时,耳畔是青竹的惊叫声:“药呢!快拿药来,姑娘的病犯了。”
死的人是二姑娘沈慧的大丫鬟兰草,沈谣醒过来时,兰草的尸首已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
秋娘见她醒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淌,忙令人禀报了老夫人及世子爷。
不久老夫人便来了,瞧着沈谣时眼睛有些红,想必不久前也刚刚哭过。偌大个国公府,若还有一人为她的死难过,怕也只有老夫人了。
沈谣连忙抱着老夫人的胳膊,轻轻蹭了蹭,“让祖母为我担心了,我没事的。”
老夫人拍着沈谣的手,脸上满是心疼,“我的六丫头,好生命苦!”
沈谣抬眸,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沈老夫人,轻轻笑道:“阿谣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且有祖母,父母兄弟疼爱,何来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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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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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早慧
旁人听了这话兴许觉得是为了刻意讨好安慰沈老夫人,可是沈老夫人知道沈谣是当真知足,她不求长寿,活着的每一天她都知足。
便是这样,沈老夫人才愈发心疼她。
其实沈谣已经很多年没有犯过病了,是以这次把老夫人吓得够呛,发病时几度濒死,活着的每一刻都是从阎王手里抢来的。
沈谣哄了老夫人好一会儿才将人安抚下。
老夫人走后,沈翀来到床前,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的小姑娘,不由想起幼时的一些事情来。
沈谣从前身子弱与祖母一起待在青州祖宅,所以他对沈谣幼年的记忆是模糊的,不多的几次相处中,他记得这个小姑娘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不苟言笑,一直是这般冰雪之姿。
后来他才知晓小丫头患有心疾,不可大喜大悲。
到如今,他方知,她所有的冷漠不过是为了活着。
不等沈翀开口,沈谣便吩咐青竹备了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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