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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清妍依旧不说话,倒是侯夫人有些沉不住气,她并不想让沈家姐妹在此看笑话。
    “月儿你去歇歇,我来劝她。”侯夫人伸手便去端药碗,却见一双素白的小手先一步拿过了药碗,青花小碗趁的手指洁白如玉。
    对上沈谣清凌凌的眸子,侯夫人翕动的嘴唇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沈谣说道:“若是我能说出这剂药中所有的药名及剂量,你便让我为她把脉如何?”
    包括沈慧在场的诸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沈谣的话,能尝出每一味药已经是非常难得,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要说出每一味药的剂量,是以侯夫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沈谣将药碗放至鼻端轻轻嗅了嗅,轻声道:“石膏5钱,知母2钱,粳米1勺,甘草……7分,人参1钱,五味子……”
    轻轻含了一口汤药,她细细品后继续道:“五味子10粒,麦门冬(去心)1钱,山栀1钱桂(去皮)5钱。”
    侯夫人早在沈谣开口之后便让丫鬟将太医开的方子拿了来,甚至还将府中客卿云大夫请了来。
    不仅是在场几位小姐便是云大夫也惊道:“你是不是看过药方?”
    沈谣皱了皱眉,不予解释。
    侯夫人却拿着药方说道:“不对,这药方里面没有桂皮。”
    沈谣笃定:“我不会错。”
    这时,云大夫身旁的小药童欲言又止。
    第16章 病源之争
    云大夫道:“你小小年纪有这般能耐已非常难得,错一处也不打紧,但是大夫治病救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厘之差便可致人死地,岂能知错不改。”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般与国公府的嫡小姐说话!”沈慧见云大夫咄咄逼人,自个儿妹妹跟个锯嘴葫芦一般一句话也不说,气得狠狠瞪了沈谣一眼。
    侯夫人连忙打圆场,“云大夫也是医者父母心,只是话说得重了些。还望六姑娘体谅则个,这里空气逼仄,不如两位小姐到外间休憩如何?”
    沈谣方才说出的药方与侯夫人手中的药方有出入,先前的约定便不作数了,他虽然嘴上没说,可侯夫人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沈慧并不想逗留在此,见侯夫人已给了台阶便想带妹妹回府,哪知沈谣一脸木讷,仍旧盯着武清妍。
    见她不走,几人都有些尴尬。
    “不对啊,我记得前几日太医来复诊之后,确实加了桂枝,想必云大夫忘了?”周念月察觉到药童古怪的脸色,骤然想起前几日来看武清妍时不经意听到了曹御医和侯夫人的交谈声。
    侯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瞧着周念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责备,讷讷道:“是吗,我可能是忘了。”
    沈谣道:“如此,前面的约定便可作数了。”
    侯夫人木着一张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沈谣也不管武清妍反对与否,兀自拉过她的手腕查看,把过脉后,又让丫鬟将武清妍翻过身,翻开了她的眼睑和舌苔,最终轻轻出了一口气道:“我猜得没错,她是真寒假热之症,阴盛阳衰之象。此刻,三姑娘阴霾四布,阳光欲灭,唯有急于扶阳抑阴,温逐寒痰,方能救之。”
    云大夫大怒:“荒谬!三姑娘分明是温疟,她脉浮大,身无寒但热,风湿热痹,壮热汗出,气粗烦躁,心营肺卫,白虎汤清营分热邪,加桂枝引领石膏、知母上行至肺,从卫分泄热[1],才是正解。”
    沈谣亦冷笑:“云大夫看诊无数,竟是连寒热真假,都辨不出,若那方子有用,何以三姑娘吃了这许多日,身子不见得好,反倒愈发沉了。”
    见云大夫依旧不服,她继续道:“她因阳气虚衰,阴寒内盛,阳气被逼于外所致,寒极则似热。你若自己观察,便会发现她虽表面身热面红,口渴咽干,然而仔细察看,便后发觉她身虽热但不高,四肢冰凉、喜穿厚衣;面红如涂脂,但仅限两颊;口渴却无饮水的欲望;烦躁不宁但禁之即止,浑身疲乏;脉虽浮大但按之无力,舌淡苔滑,正是真寒假热之症,应以大剂四逆汤,加上肉桂以急于温中回阳,连夜续服方可起死回生,舍此别无良法。”
    自沈谣从祖宅回到京城至今,沈慧从未见她说过这么多话,不说别人,便是亲姐姐沈慧亦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那云大夫也是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侯夫人脑中不停回荡着沈谣说的那句‘起死回生’,抓着沈谣的胳膊凄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家妍儿命不久矣?”
    沈谣眼眸垂了垂,缓声道:“三姑娘之病已至千钧一发之时,此时不救将回天乏术。”
    侯夫人又将目光落在云大夫身上,后者只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侯夫人已将沈谣的话信了八分,抓着沈谣的手腕,未开口泪已落下,“先前是我不对,求六姑娘救救我家妍儿。”
    沈谣并不端着,丝毫没有将侯夫人先前的挤兑放在心上,连忙吩咐丫鬟准备纸笔,她拿起笔,一气呵成,随即将药方递给侯夫人道:“这方子你也可以拿给别人看,真是仲景祖师所拟。”
    侯夫人将药方一并给云大夫看了,云大夫接过后,细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差极。任是哪个大夫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当众打脸,脸色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云大夫已经算是极有涵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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