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想起了年幼时犯过的一桩错事。
灵芸本是孙神医的外孙女,被母亲送往药王谷学医,诸位师兄弟知道她的身份对她照顾有加,唯独最小的学徒不仅最受师傅宠爱,还对她冷漠至极,尤其对方天赋惊人。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灵芸唆使几个师兄弟将沈六骗到了荒无人烟的密林,漫天大雪,荒山野岭,一个六七岁的童子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其中就有张煦白,是以见到沈六时,他有些失态了。
事后孙神医狠狠惩罚了几人,反而是她这个当事人既不说恨也不说原谅,仿佛出事儿的不是她。
此刻,张煦白很想问问她,当年的事儿她可还怨恨他们?
但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眸,他辗转在舌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将师傅委托的信及手札交给沈谣,他便要告辞。
“留下用过午膳再走不迟。”
沈谣难得开口挽留,便是张煦白二人也有些惊讶,数年相处他们对沈谣冷心冷情的做派刻骨铭心,皆以为这丫头就是个冰雪堆成的人。
最终二人还是没有留下用饭,不仅没吃,还气呼呼地走了。
“姑娘,这样的人不用惯着,俗话说小米养贵人,担米养仇人,那位灵芸姑娘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人。”青禾撇了撇嘴,对灵芸的做法很是不屑。
青画附和道:“就是!不过是让她留下字据而已,又不是不帮她们。”
张煦白二人本打算在京城开一家医馆,但京城寸土寸金,买是买不起,只能租,但二人所带银两不够,灵芸见沈谣吃穿用度皆价值不菲,便想着从她这儿借点钱,灵芸一张口便是一千两,沈谣只答应给她五百两,当青竹拿出纸笔要她立字据时,她却横眉冷对,斥责沈谣看不起她。
出了魏国公府,灵芸依旧埋怨道:“我瞧她厅堂的那个紫藤木插屏都不止一千两,她分明就是不愿意借给我们。”
她哪里知道这幅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插屏乃是宫内御赐之物,价值白银万两。
张旭白却神色有些恍惚,被灵芸撞了一下,方才回过神,半晌才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就是了?!”灵芸一把拉住张煦白,瞪着眼睛道:“你是不是看她身份尊贵动了心思,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癞□□吃天鹅肉!”
“灵芸!”张煦大怒,他是脾气好,但不是软柿子。
“你我险些害死她,她不计前嫌帮我们,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说罢,张煦白径直走了。
灵芸还在生气,自是不会跟他走。
张煦白走了一会儿,见灵芸还没追上来,便有些不放心了,初时还慢悠悠地往回走,心中想着若是灵芸突然出现自己要如何装作自己并不是特意来寻他的,可是走着走着他便加快了脚步,待回到两人分别的地方却不见了灵芸。
他有些心慌了,一边沿着街道四处寻问,一边大喊灵芸的名字,这么一直找到天黑也未曾找到人。
兴许灵芸只是有些生气故意躲着自己,天黑了她总要去客栈投宿的吧,想到此,张煦白打起精神一家客栈一家客栈的问。
再次见到张煦白时,沈谣发觉他比昨天见面时更显狼狈,发丝凌乱,胡子拉碴的,若不是门房昨日见过他,怕是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张煦白也顾不得礼仪,一上来便抓住沈谣的袖子哑着嗓子哀求道:“小师妹,灵芸不见了,求你帮忙找找她。”
青竹先一步上前将沈谣挡在了后面,是以他并没能抓住沈谣的衣袖,反倒是被青竹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样子狼狈至极。
“怎么回事?”沈谣声色依旧冷淡无波。
张煦白将昨日之事告知沈谣,却将灵芸说他肖想沈谣这段略去不说。
沈谣立即命管事带人出去找,想了想,她又在青竹耳畔低语了几句。
得了吩咐,青竹立即拿了一千两银子乔装打扮去找了锦衣卫陆炳轩陆千户。
沈谣与陆千户自是没啥交情,不过是借着他找姬如渊办事,锦衣卫耳目遍布全国,尤其是这京城内外,若说找人没有人比得过锦衣卫。
但姬如渊此人又贪财又惜命,岂是寻常人能见到的。
陆千户见过青竹几次,自然知道她背后的人是她。
有了银子好办事儿,只是在陆千户看来这一千两应是请不动自家大人的。
哪知道姬如渊捏着银票,咬了咬牙,恨恨道:“苍蝇腿再小也是肉。”说着便把银票仔细收好放进了贴身的暗兜里了。
陆千户眼角抽了抽,对他那市侩的贪嘴唾弃至极,实在是没眼看。
当日夜里,锦衣卫便查到了线索。
那日张煦白离去后,灵芸蹲在地上哭,一中年妇人上前好生劝慰,末了便将人领走了。
那妇人也在当晚被抓获,知晓妇人人牙子身份后,张煦白情绪激动,险些哭出声来。
锦衣卫当即审讯,犯妇陈玉娘也是老奸巨猾,满嘴胡话,每每用刑便吐出一桩贩卖人口的案子来,如此折腾了两个时辰,她仍然没有说出灵芸的下落。
人牙子虽然做的是贩卖人口的买卖,但多是贪生怕死之辈,这陈玉娘虽是供出了不少事儿,但死咬着灵芸的事儿不松口,显然不对劲儿。
沈谣派了人在锦衣卫守着,有消息立即回府禀报,是以张煦白知晓后立即要求见陈玉娘,坚称自己有法子让对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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