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厮迟迟不动,沈谣自个儿上前扒了几下他的衣服,因先前落水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剥除。
她又摸了摸陈世子的脉搏,观察其神色,见不能再拖,忙扒开他胸前衣襟,取出银针,对着陈世子的膻中、内关、阴郄等穴扎了下去。
众人见她手法娴熟,胸有成竹,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直到陈世子发出一声轻哼,悠悠醒转,诸人在相信此前青画说她师从孙神医之言。
陈楚怀方才醒转,见身旁跪坐着一鹅黄衣衫的少女,见她眉扫春山,眸横秋水,静静望着自己,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世子,您可算醒了!”小厮的话惊醒了他。
“我这是怎么了?”陈楚怀撑起身子,正欲起身,又是一股剧烈的心绞痛,复又跌了回去。
沈谣忙道:“快将人抬回屋子。”
这时候四周已围了一大推人,便是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回到屋里,沈谣又是一番施针,小半个时辰后,方才止了针。
陈楚怀已感觉身上好了许多,不复先前的晕眩、心痛。
张府医早先便来了,见沈谣已在施救,便在旁观看,既未阻拦也未出言相帮。
沈珏却担忧不已,实在是不相信自个儿亲妹子的水准,不停地催促张府医上前查验。
待沈谣施针毕,张府医上前把了脉方才说,“六姑娘医术高明,便是老夫亲自救治也不见得比六姑娘手法好,这药方便由六姑娘开吧。也得亏是六姑娘救治及时,此急症若非救治得当死者十有八九。”
张府医的这番话无疑是对沈谣医术的最大肯定,沈谣却不敢托大,她自知自己虽读书甚多,但看过的病人屈指可数,委实比不了行医几十载的张府医,忙推辞。
为主子们看病本就是张府医的分内之事,见沈谣不肯,便不再推辞,又仔细询问了陈楚怀发病前的征兆,这才开了方子。
“说来我从前身体康健从未有如此之症,此病症是何诱因?”陈楚怀自幼在兵营里长大,自小到大很少生病,因而对自己突来之症有些不适应。
沈谣看了一眼闻讯而来的沈茹母女,淡淡道:“你入水救人之前可是饮了酒。”
陈楚怀点了点头。
“饮酒过后身体毛孔张开,又因落水急速收缩,血脉扩张,散热受阻,气血瘀滞,心脉痹阻胸阳不展,导致昏厥。”沈谣又道:“通过针刺穴位达到调理心气,疏通气血,扶助正气,缓解疼痛之功效。”
沈珏听罢是后怕不已,若非当时沈谣在场,他可要闯出大祸了,人是他带来的,酒是他灌的,便是落水也是为了救他妹妹。
陈楚怀生怕自己得了顽疾,担忧地问道:“日后可还会有此症?”
沈谣白了一眼,说了句:“不作死不会死。”
这下好了,陈楚怀满腔的感激之前一下子卡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他觉得自己又开始胸闷了。
张府医忙道:“患此症者切莫情绪激动,激动、紧张、愤怒等情绪变化皆可引发心痛,世子须得心平气和,且饮食清淡,不宜过饱,少量多餐。不可操劳,须得静养。老夫开的药以匡护元气为主,补虚固本为辅,每日1剂,日服2次,数日便可痊愈。”
一旁沈茹得知陈世子是因她而陷入险境,忙抽泣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若非为了救我,你便不会这样痛哭了,呜呜……早知害你至此,我还不如溺死算了!”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二夫人忙心疼地将女儿拦在怀中。
老夫人上前看了看陈世子道:“老身这便派人给临江侯去信告罪,都是老身照顾不周,害你遭受无妄之灾。”
“老夫人说哪里话,都是小侄莽撞,害您老人家担心。”陈世子这便要起身,却被老夫人押了回去。
“好孩子,你且歇着,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珏儿。”老夫人又客套了几句,便以病人需静养为由,将一众人都撵出了屋子。
沈媺沈茹两姐妹巴巴地望着不肯离开,沈珏将视线挡住,朝着老夫人的方向怒了努嘴,将两人都带了出去。
“你这丫头得理不饶人,小嘴利得很!”老夫人虽是责怪,眼中却尽是笑意,在沈谣搀扶下缓缓出了院子。
沈媺却不死心,忙追上张府医问道:“不知陈世子这病用什么药膳为好?”
张府医笑了笑道:“六姑娘精于此道,你可询问六姑娘定比询问老夫有用。”
“哼!她是府医,还是你是府医?”沈媺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追上了沈谣。
沈谣耳聪目明,早听见她与张府医的话,却故作不知,待送走了老夫人,沈媺依旧默默跟在后面。
“十两银子,我便告诉你用何种药膳,而且将食谱要告知你。”沈谣伸出手摊在沈媺面前。
“你偷听我说话!”沈媺柳眉倒竖,也不知是气沈谣偷了壁角,还是心事被人窥知。
沈谣不为所动,淡淡道:“大夫看诊是要收诊金的。”
“给!”沈媺气呼呼地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塞到沈谣的手上。
“薤白粥、桂心粥、山楂荷叶粥……”沈谣说的快,不仅说了菜名,还说了做法,她说的快,且不打一个绊子,听的人却是一句都没记住,气的脸色涨红。
沈媺也是此时才知晓沈谣的博闻强记,又是嫉妒又是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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